以盧令令的境況,別說養只寵物狐,養條田園犬都夠嗆。
那隻小狐狸是他撿來的,準確說,是救下的。
那天他回家的時候,小區裏有一幫凶男惡女正在追打一隻小狐狸,不知道是誰家跑出來的寵物,大概只有半歲,大概是偷了香腸什麼的,為此就要置它於死地,簡直太尼瑪殘忍了。
偏偏那隻東躲西藏的小狐狸被盧令令發現了,趁那幫人不注意,他趕緊把它藏在衣服里,當那幫人跑過來問他有沒有看見的時候,他隨手給指了一個方向。
可愛的小狐狸為家徒四壁的屋子帶來了莫大的歡樂,如果不是學校最近有些事情走不掉,他恨不得天天在家逗它玩。
出了地鐵站,盧令令順道去超市買了些日用品,貨架上擺着狗餅乾,正在打折促銷中,也不知道小狐狸吃不吃這東西,小東西嘴可挑了,反正不貴,他買了一袋。
小區門口,名叫虎頭的熊孩子穿着開襠褲,正在拿水槍滋人,盧令令反應靈敏地跳開,威脅一句,「我靠,信不信我把你小jj剁了溜肥腸。」
回答他的是一個不以為然的鬼臉。
一幫大爺大媽正在健身,盧令令「王大爺」、「李大媽」挨個喊了一遍,鄰居王大爺招呼說,「喲,令令回來啦,吃飯了沒?大爺熬了菊花排骨湯,是大爺自家的菊花,味道可正了。」
「不了,吃過了,謝謝大爺。」
他走進小區,二單元504是他的家,準確說,那只是他的房子。
沒錯,盧令令年紀輕輕就擁有一套三居室。
那其實是他父親留下的遺產,盧令令的探險家父親在他三歲那年就死於登山事故,留下一張壓箱底的黑白相片,一份成長保險、一份教育保險,這兩份保險一份讓他從十歲起到參加工作後兩年為止每月可以支領一千五的生活費,另一份包他從小學念到大學不用掏學費,最後就是這幢房子。
至於他的母親,就好像從來沒存在過似的,親戚們向來絕口不提,好像他是他父親通過自己的努力,有絲分裂出來的產物。
所以盧令令的童年,正如發跡前的劉備,從這個姑姑家搬到那個叔叔家,忍受各種冷漠對待。直到他十歲起有成長保險可以領,一下子變成了大家爭搶的香餑餑。直到高中,物價已經飛漲到吃碗拉麵都要五十塊的程度,他才第一次使用自己的生活費,而不是以什麼「撫育補貼」的名義被哪個姑姑叔叔揣進腰包。
至於這套房子,五歲繼承的時候正趕上拆遷熱潮,在推土機的轟鳴聲中被夷為平地,在他被當成皮球踢來踢去的童年裏根本就忘了這碼事,安家費好像也被哪個姑姑騙去炒股票了,直到高中新公寓樓宣告落成,一串鑰匙以及一份房產證經由律師交到他手裏。
那套房子建在宜春路,原本這裏不算什麼好地段,隨着地鐵一號線建成,這裏的房價噌噌噌地往上翻,盧令令這套房子也水漲船高地跟着升值。
於是盧令令再次變成叔叔姑姑們爭搶的香餑餑,每次逢年過節他們都打電話叫盧令令去家裏吃飯,軟硬兼施、聲淚俱下,說自己孩子要結婚沒房子愁得整宿睡不着巴拉巴拉,反正盧令令現在也不住,希望他能把這套房子「借」出來,等他長大再還給他,還承諾以後給他置辦一套家具、弄輛車開、介紹女朋友、介紹工作什麼的,這些承諾幾乎把他一生都承包了。
為了先一步搞到房子,親戚們之間掀起了一場婚競大戰,仿佛誰的孩子第一個結婚誰就能擁有那套三居室,至於盧令令本人同意與否完全是無關緊要的事。盧令令有一個基佬堂哥為此鬧牴觸情緒,被送進精神病院電療了三個月,到現在看見男性的luo體就嘔吐,看見女性的也還是硬不起來,這個堂哥後來出家當道士去了。
盧令令當年並沒有什麼產權意識,只是覺得這是沒見過面的爸爸留給他的唯一遺產,總不能就這樣隨隨便便讓給別人吧,因此一直沒答應,為此不知道遭了多少白眼,被指着鼻子罵成白眼狼。
長大後想一想,這幫臭混蛋,奪老子的房產,作夢去吧!
打開房門,小狐狸歡快地跑過來,嗚嗚叫着,小狗似地在他腿下面繞來繞去,搖晃着蓬鬆的大尾巴,用鼻子拱拱他手裏的膠袋,嘴角流着亮晶晶的口水。
「想我了嗎?
第03章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