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瓠也是第一次以御物之法幹這麼「神奇」之事,顯得興奮無比,狗嘴裏竟然吹出了口哨聲。
虎娃一邊烤肉一邊嚇唬盤瓠道:「這頭畜生是罕見的珍奇異獸,由國君賜給君女,平日備受嬌寵。它跑得比你還快、天賦神通也比你更強,早已有三境修為。但你看看它做的事、再看看它的下場,可千萬莫要效仿啊!」
盤瓠正在吹着口哨烤駮馬肉,已經將那暗紅的肉烤得表面焦黃吱吱冒油,聞言很不滿意直撇嘴,那意思好像在說:「你怎能把我和這等貨色相提並論?」
就在這時,隔着樹叢的山頂上出現了一個人。此人束髮未帶冠,身穿月黃色的長衣。這件長衣是葛絲所織,卻水婆婆所織的水布還要柔順飄逸,並沒有染色或漂白,就如大多數平民衣着那樣仍保留着原始的服色。
這件素色葛布長衣,竟與星耀的衣飾一樣是整織而成、渾然一體,並非是用布料裁剪縫接。他的形容約有四旬左右,兩鬢帶着風霜之色,但眼神很清澈,清澈得就像能看透面前的天地山川。
這雙眼睛正望向山腳下,只見一個孩子和一條狗正在那裏烤駮馬肉,眼中露出驚訝之色,又有些哭笑不得。然後此人穿過樹叢走下山坡來到了火堆旁,笑呵呵地問道:「孩子,你今天玩得開心嗎?」
虎娃其實也在時刻關注着周圍的動靜,當此人出現在山頂時,他卻沒有察覺。而此人走來的時並沒有隱匿行蹤,虎娃聽見了腳步聲和樹枝被撥開的響動,抬頭時這中年人就到了眼前。
此人一開口,虎娃便知他是一名高手,而且其修為超出了很多世人的想像,因為這聲音中帶着神念。來者問他玩得是否開心?當然不是指此刻的烤肉,說的就是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虎娃聽見了,元神中自然就明白他在問什麼。
這種神念隨着聲音發出,聞者憑修為自解其中含義、接受與解讀那複雜的內涵,來者至少也有六境修為,而且應該比六境更高。至於高到什麼程度,尚非此刻的虎娃所能分辨,因為他的修為還差得遠了些。
但虎娃也沒有被嚇着。他對這種神通手段以及交流方式已經很熟悉,山神經常就是這麼和他說話的。虎娃趕緊起身行禮道:「這位先生,請問您是何方高人?」
來者既然已知道今天的事情,應該就是從畋獵園林那邊來的,而且很可能就是君女宮嫄的那位尊長。他竟是這樣一位當世高人,難怪公山虛將軍臨走前會提醒虎娃。在這等高手面前。虎娃也沒什么小動作可做,恐怕想逃跑都跑不了,但他並沒有覺得害怕。
虎娃尚不清楚什麼是能窺透人心的大神通,他或許也不知道世上可能存在這樣一種秘法,專門修煉如何去感知他人的內心。但虎娃本人自幼年時無意中就在修煉這樣的秘法,蠻荒中的族人們沒有偽飾習慣,而且對周圍的事物大都保留了一種原始的直覺。
虎娃小時候沒有把盤瓠當一條狗。就是路村中一位樣子長的很奇怪又不會說話的族人。他自幼能分辨出盤瓠的各種意思,可能是通過神情動作,可能是通過神氣特徵,有時甚至不必用眼睛去看它。
虎娃離開蠻荒後所遇到的人,無論說什麼話做什麼事,他總有一種自然的感覺或者說感應,從沒有刻意分辨的各種信息中體會到的,就是對方內心中的情緒——是否緊張、高興、害怕、或者是在戒備。有沒有流露出敵意、對自己有沒有威脅?
比如他今天面對那頭駮馬時,緊扣獨角始終沒有鬆手,因為他一直能感受到駮馬的殺意與威脅。
此刻看見這位高人,虎娃明知遠不是他的對手,但也清楚對方沒有任何敵意,對自己也沒有威脅。就像他走來的這一路,沿途那些村寨居民都不可能是他的對手。但那些人在他面前也沒必要感到恐慌。這不在於誰的本事有多大,而在於面對的是什麼人。
來者笑着答道:「你並沒有告訴宮嫄,你是什麼人,只說是偶然路過此地。我和你一樣。也是路過此地恰好看見了你。……孩子,我可以不問你是誰,也沒必要問你叫什麼名字,知道你是什麼人即可。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虎娃伸手指向前方的田野道:「您問我玩得開不開心,看見這樣的場面,難道應該開心嗎?如果您想問我踢人是不是踢得很痛快,確實很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