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禹如今已享譽天下,走到哪裏都會受歡迎,來到這一帶治水已不需要有什麼大動作。?他只要沿着洪水泛濫的地域行走,指引各部民眾疏浚與改造局部水系、打通相互聯繫的道路,並將現有的村寨田園建設得更適合安居,便算大功告成。
伯禹卻搖頭道:「若是如此治水,又何須我至?……我見證過中原繁華,亦知各部往日景象,如今萬民沿山脈偏居瘠地,望澤而嘆不見故鄉。大好中原化為河泛之地,我既為中華治水之臣,又怎能憑之任之?」
宓妃嘆道:「河泛之地,久已無人。各部遠離,現已安居……大人治水,宓妃願隨侍左右,若大人覺得不便,大河之水所至之地,大人皆可喚宓妃相見。」
與大江流域沿江而治、淮水流域圍繞淮澤推進的情況不一樣,廣大河泛地區早就沒人了,沒人又怎麼治水?宓妃倒是願意幫忙,但是她的建議,是在各部已定居的之處疏浚改造局部水系,更將自己所了解的情況都告訴伯禹。
若是這樣做,伯禹很輕鬆就能獲得最後的成功、為天下各部治水圓滿。而且在剩下的河泛之地,伯禹都可隨時召喚宓妃相見,宓妃的言下之意已很明顯。
伯禹卻指着河岸邊的沙盤道:「如今各部之民,沿南山、賀蘭山、陰山、呂梁山高坡狹窄瘠地而居,千里河泛在其中,往日家園沃土不得見,談何安居?禹多謝好意,你願與我同享這河泛之國、逍遙澤府,但此番是為天下治水,非為禹一人治水。」
宓妃卻溫言道:「形勢如此,而人力有窮,眼見大功將成,有時當認命便得認命,或許更是美事。無論功業聲望,大人已無所缺,當順勢求完滿。您在江、淮的治水之策,於河泛之地卻不可行,勉強為之,恐勞民傷財,反為萬眾所怨。」
伯禹卻沒看月光下的美人,而是低頭看着那沙盤,又喝了好幾杯,這才於座中拱手道:「河泛之地當盡治,今世之功、利於萬代,禹怎敢不為!哪怕禹這一世之功未完,也當有後人繼之。」
宓妃放下酒杯,一雙明眸就這麼看着伯禹,微風吹動衣裙,似風情萬種,良久之後才說道:「我已知大人之志,看來某些傳言有誤。」
伯禹:「什麼傳聞?」
宓妃卻輕輕一擺素手:「就不說這些閒言碎語了,大人既有志盡治河泛之地,便亦有一神物慾獻於大人。」
南洛水中突然翻起了浪花,有一頭丈余大小、通體雪白的神龜浮出了水面,爬上岸來口吐人言道:「河伯不知所蹤前曾有言,我背上神書,將獻於能治河泛之人。」
神龜的背上還馱着一塊玉板,若不仔細看還以為是龜甲呢。伯禹起身道:「你是何人,此物又日何來歷?」
那神龜答道:「我非人,生在河伯出世之前,已忘悠悠歲月,曾為河伯之相。背上神書來歷我亦不知,只知當年河伯曾有叮囑。」
神龜早已通靈,但他已忘記在開啟靈智之前究竟度過了多少歲月,曾為河伯之相,相就是輔事之意。它並不知背上神書的來歷,更不知是否乃天成造化之物,但聲音中帶着神念,講了一段上古傳說,是比河伯出世更久遠年代之前的事情,竟與太昊天帝有關。
羲皇太昊未就成天帝、甚至未成仙之前,在人間為各部盟主、開創中華之國,並留青帝世係為中華天子。當初有一日太昊行至大河岸邊,有龍馬出水、獻天地造化之神圖,後世稱河圖。據說河圖含天地萬物之玄理,更通陰陽術數之變化,太昊觀河圖而做八卦。
當初神龜已在水中,只是沒有今日之靈通,據說太昊於水邊悟河圖之時,其玄理神意亦留於玄龜背上,千年造化至今,乃成神書一部。今日神書出世,正應伯禹到來,神書既出於洛水,便稱洛書。
河圖、洛書究竟是什麼,其實是天地造化的傳承指引,蘊含萬物演化之初的陰陽數理之道。觀之所得,乃是其神意,後人又有各種揣摩。
後世有名朱熹者著《周易本義》,開篇有圖兩幅,稱其為河圖、洛書,其中洛書訣曰: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為肩、六八為足。朱熹所刊印的洛書,據稱是華山睡仙希夷先生所繪,後世又稱其為九宮圖。其後再言引洛書者,便多指此幅九宮圖。
伯禹所見的洛書原本,當然不是朱熹刊印的
045、洛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