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頭有兩個年紀五六歲的男童捧了龍鳳花燭引路,沐軒龍手執綵球綢帶牽着夏雪兒踩了寓意「傳宗接代」的麻袋步入洞房,兩人依照男左女右的規矩坐在床沿。
屋裏有不少人,由威望頗高、德行出眾的夫人接過男童手中的一對龍鳳花燭,小心穩妥的安置於金龍盤柱、金鳳翱翔的燭台之上,再有喜娘遞過長長的秤桿,沐軒龍接了過來,先輕輕地在夏雪兒的頭上敲了一敲,隨後才挑起了遮擋住她臉龐的喜帕。
夏雪兒始終不曾言語半句,也是半低了頭,眼皮下垂,屋裏燭光柔和,只在她如玉般白潤的肌膚上投下兩道小扇子似得陰影,金鳳口中的金流蘇因為喜帕被抽走而一陣晃動,眉間以朱丹畫上的海棠花便若隱若現,看得沐軒龍有些呆了。
屋裏一時也沒了聲音,都說結婚當天的女人是一生中最美的時候,可她們也並未見過時間真有如此美麗的女子!
仿佛畫裏走出來的一樣,那是一種能讓人忘卻一切的美,即便是呼吸也都不由自主的放輕了,唯恐驚擾了她一般。
隔了好半晌,有婆子前來催促,說是客人等着敬酒了,眾人這才回過神來,丫鬟端來了喜酒,半跪着奉上,兩人端起了酒杯,在眾目睽睽之下飲盡。夏雪兒自始至終都未曾抬眼看沐軒龍一眼,只是在喝下交杯酒的時候,還是有淚水忍不住的從眼角流出。
好在因為皇帝與孫貴妃還在前廳坐着,又因為沐軒龍平日裏總板着張臉,讓人見了害怕,因此倒也無人敢鬧洞房生事了,兩人只是按照禮節匆匆的喝了交杯酒,吃了寓意「早生貴子」的福果,就連口齒伶俐的喜娘今日也都只是按規矩辦事,說話的語速都加快了幾分,算的是了了差事,眾人一同退了出去,原本熙熙攘攘的房間一瞬間只剩下了夏雪兒一人,安靜得讓她心安,卻又止不住的悲涼。
&蘭?翠竹?冬梅?秋菊?」
她一連喚了好幾聲,幾個侯在外頭的丫鬟便連忙推開了門進來。
&姐有何吩咐?」
夏雪兒抬眼看着她們四人,都還是那些熟悉的面孔,還是那些熟知的眼神,可她卻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可以任意妄為的夏雪兒了!
心中悲涼,可一時竟不知該如何開口,莫非要說自己突然覺得孤獨?莫不是要說自己想要大哭一場?莫不是要說她後悔了,她想離開這兒……
不可能,這些話,從再回來之後她便再也說不出口,也不能說了!
欲言又止了半晌之後方才吁出一口氣來,略顯疲憊的吩咐道:「拆下來吧,太重了。」
幾個丫鬟知道她此時心裏難受,但也想不出什麼可以安慰她的話來,所有的道理她都懂,只是做不到而已。或許,此刻最好的安慰便是陪在她身邊吧!
&有些累了。」
夏雪兒又說了一句,翠竹便即刻回答道:「小姐在忍耐片刻,奴婢這就去安排。」
她進府時並未帶半個老嬤嬤,因此就提了翠竹作為掌事丫鬟。翠竹行事穩重,又有主見,能管得了下人,以前在聽雨軒中時也都是她在管着,進了王府後,除了她自己帶進來的五個丫鬟之外她不信任任何人,因此還是只將她近身的事交予她們五個人去做。
翠竹出門吩咐了守在門口的丫鬟去打些熱水,而憐兒也知道她今日水米未進便去了廚房,準備熬上一碗百合蓮子粥來給她果腹,冬梅和香蘭服侍她卸了妝容,脫去沉重繁雜的喜服,秋菊則是清理了床上所有的花生、紅棗、桂圓等壓床喜果,鋪好了床鋪。
一切準備妥當之後,打水的丫鬟也回來了,一桶桶水送進後殿的浴池之中,放了珠簾,夏雪兒關着腳走了進去,又因害怕沐軒龍突然闖進來,因此並不敢泡多長時間,只匆匆的洗了洗,這便起身了,丫鬟拿了紅綢來裹住了她茭白的沾滿了水的身體,她偏偏挑了件白色的寢衣,儘管丫鬟說大喜的日子穿白色不吉利,可她還是執意如此。
她不忌諱這些,吉利不吉利的,這輩子也就這樣了罷!
這場婚姻本來就是場災難,就像龍捲風一樣,難道還奢望它在快要觸及到自己的時候只因為她許了一個願望而突然停下來不成?
不可能的。
頭髮還是全濕的,她卻不讓丫鬟給她絞乾,而是取了那隻桃花簪隨意的挽起,水順着發尖滴下,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