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伏有限的生涯里,他已然記不清多少次面臨生死關頭,也記不清哪一次最為兇險,似乎哪一次都幾乎要去了他的性命。
但不管哪一次,要知道爭命最忌遲疑。
無論面對怎生的絕望恐懼,都敢於拔劍者,是真的勇士,理當讓人另眼相看。
蘇伏顯然就是這麼一個人,他手中的劍,絕不會因為恐懼而有半分遲疑。而有幾分恐懼,他的劍就有幾分威力。
儘管如此,當成千上萬的劍光從天而降時,整個小巷的虛空驟然扭曲,一股肉眼可見的氣場奔涌而起,霎時吞噬了所有劍光,一滴不剩。
天地霎時歸於寂靜,這劍光,居然連金闕衛都未能引來,顯然蘇伏的招式並未瞞過真人靈識,一切的靈氣波動都被掩蓋在真人的勢里,無人發覺。
「嗡——」
曼珠沙華脫落於地,仍發出劍鳴,欲要護主。
蘇伏受着莫名之力,被凌空攝起,四肢毫無抗力地被撐開。
他的眉頭痛苦地皺起,沒想到不依靠星力而爆發《星劍》會對法體造成如此大的負擔,自從凝練三十六處竅穴,法體內的經脈就已能承受浩然氣的強度。然而神魂受損,他的法體每動之際,就會牽動神魂,本就隱隱作痛的神魂,就會傳來一陣陣撕心裂肺般的劇痛。
他的臉色異常的蒼白,因這劇痛,額上就沁出豆大的汗珠,四肢被莫名氣場制住,都無法反抗。
儘管領悟凝竅真意,儘管他辛勤砥礪劍道,在真人面前,仍然只是螻蟻而已。
「方才我見你悍然出手,尚謂你勇武無雙。怎麼,如今卻做這副模樣,是想引動真人的惻隱之心?」
安素問舉走幾步,來到蘇伏的身前,仔細端詳,心頭略有疑思。
她又望了一眼落在地上的曼珠沙華,淡淡說着:「或許你是真有病也罷。劍是好劍,看這材質,丟去珍寶大會,定能拍出一個天價。」
說着,她又仔細端詳蘇伏,見後者似乎仍與苦痛鬥爭,絲毫也不聞她的聲音。
「劍是好劍,惜你主人竟不吝惜你,只要能活命,出賣你也可以,不如從此跟了我罷,身為真人,必然不會虧待你。」
安素問確是對這劍器動了心思,然而這曼珠沙華怎麼會買她的賬,它身上蘊着同蘇伏一般的鋒芒,幾欲弒人,只可惜它還未有這能力。
「罷了,只要你說出青衣的隱秘與青衣的來歷,今夜你輕薄我的事,識破我的事,皆可一筆勾銷,本真人說話算話。」
蘇伏緊閉的眸子緩緩睜開,神魂傳來的一波波的苦痛,終於適應了一些,使他可以開口:「為了我的性命和『彼岸』着想,我自然願意告訴你。然而我不知那隱秘,更不知她來歷,你不用白費心機,真人靈識的話,應當輕易就可查知我是否虛言相欺。」
凌駕在這苦痛之上,是對生的渴望。
蘇伏仍未放棄生,是以選擇實話實說,他不知青衣來歷,更不知打開太淵秘境的另一個隱秘,如今想活命,卑躬屈膝,謊言相欺,是沒有任何作用的。
「然……」
就在安素問臉色冷沉,殺機盈動之際,蘇伏咬牙道:「然真人若是留我一命,我或可助真人探知這些隱秘,抑或他事,總之好過就如此殺死我便宜。倘能做得令真人滿意,再以此買回我的性命……至少在下自信,還有一些微薄的用處……」
他說着這些話,帶着無比堅定的眼神,毫不示弱地與安素問對視。
須臾功夫,安素問神情似乎緩和了一些,淡淡道:「你確有一些用途,不過,也沒有你想得那麼重要。」
「罷了,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三日之內,探知青衣守在太淵城的目的,她口中所言隱秘之具體,她之來歷。三者缺一不可,記着倘不能做到,本真人絕不會再聽你半句狡言,即刻取你性命。」
她說着,忽然莫名一笑,抬起玉指來,隔着虛空輕點,就見三道靈光沒入蘇伏法體內,見他痛苦的面容都要扭曲,她才暢快地說:「此乃《誓心刺》是對你輕薄我的懲罰,也為防止你背棄誓言,你要知道,人家最討厭不守信用的人了,尤其是男人。」
「現下你的性命就在我的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