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所有國家代表都在竊竊私語,刻意壓低音量。對話聲較大的,都是負責宴會廳與周邊安全的警衛人員。他們穿着嶄新的美軍制服,表情充滿不忿。由於基地構造特殊,這些對話足以⊥很多人聽見。
高立權朝周圍掃視了一圈,沒有在人群中看到絲毫能夠稱得上是「友善」的目光。就連曾經組成過盟軍的德、法兩國代表,也一言不發保持沉默。他們早已不再是蘇浩曾經見過的盧肯勳爵和特雷西亞少將,而是一群陌生的面孔。強化人畢竟不是進化人,他們也沒有與「工蜂」相同的昂長壽限。
英國人應該算是「蜂群」目前關係最為親密的盟友。畢竟,蘇格蘭仍然被「蜂群」控制,英倫三島很多地方都設有「蜂群」基地。在這些央格魯撒克遜人臉上,高立權連一絲笑意也沒有看到,只有冷漠和敵視,以及隱約的惴惴不安。
在宴會廳大門口,也就是距離高立權較遠的位置,還有另外一群面色兇狠的壯漢。他們的數量大約有二十來個,身材極其魁梧、高大。儘管穿着西裝,胸前卻被結實的肌肉高高鼓起,胳膊與大腿尺寸也要比普通人粗壯得多。這些人剃着平頭,着裝統一,個個瞪圓雙眼,怒視着高立權。壯漢們站成一個不大不小的圈子,把幾名服裝與氣勢明顯強於他們的男人圍在中間。所有人胸口都佩戴着款式相同的徽章,至於圖案,則是光芒四射的太陽。
高立權把目光重新迴轉到憤怒的中校身上,久久注視着。沉默不語在這種時候往往會被認為是膽怯退縮的象徵。貫穿美國人骨子裏的驕傲,也的確是一個多世紀前存在過的真實。尤其是砸人數對比上,除了兩名警衛,高立權這一方總共只有三個,他們所要面對的,是整個走廊以及正從宴會大廳里源源不斷走出,數以百計,甚至更多的人。
塞西爾上將終於挺直了身體。從見到高立權的第一秒鐘,他就一直保持着上身略微朝前傾斜的姿勢。傾斜的幅度很小,如果不是仔細觀察,很難看出他是在故意彎腰,只會下意識認為是上年紀老人慣有的動作。
上將的動作引起了高立權注意。他轉過頭,看了塞西爾幾秒鐘,認真地問:「這是你安排的?」
高立權指的是站在面前的那名美軍中校,塞西爾上將的臉色卻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作為受邀來訪的客人,高立權的確有這樣問話的資格。就像某人接受邀請外出做客,卻在進入主人大門的時候,被一條突然撲過來的惡狗狂吠。主人非但不當場予以制止,反倒站在一邊袖手旁觀,看得津津有味。
「既然不是,那就對了。」
高立權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凶意和猙獰。他豎起兩根手指,直接用語言和目光把這種氣勢強行灌輸給塞西爾上將:「把這傢伙拖出去槍斃,或者我現在就離開。」
塞西爾上將猛然抬起頭,渾濁的眼睛裏透出軍人特有的悍勇與狂怒烈焰。從瞳孔深處釋放出來的寒光如同刀子,高立權卻絲毫沒有退縮,依然保持着輕蔑與譏諷的表情。兩個人距離很近,他可以清楚聽到塞西爾上將緊閉嘴唇里發出咬緊牙齒的摩擦聲,看到對方不斷抽搐的眼角。
上將感到渾身的血在此刻全部衝上頭頂,刺激着自己想要拔出手槍,當場轟爆高立權那張可惡、可恨、可憎,恨不得撲上去抱住張嘴來回亂啃,直至吸於腦髓的爛臉。
這裏是美國,是內華達基地市,是我們的地盤。
他剛才居然命令我把那名中校槍斃。
是的,那的確是在命令。塞西爾上將從十九歲參軍的時候起,就對這種帶有強烈命令語調的說話口吻異常熟悉。無論任何國家,任何種族,上級命令下級總是操着相同的語調節奏,甚至就連肌肉運動幅度也完全一樣。
中校有什麼錯?
他不過是在維護美利堅合眾國的利益。
從國家利益的角度來看,中校應該算是不折不扣的愛國者。面對強敵毫不退縮,面對恥辱直面迎上。這才是真正的美國軍人,真正的軍中勇士。
然而,同樣是從國家利益的角度來看,中校此前那番慷慨激昂的話語,只會帶來更多麻煩,引發一系列負面效果。高立權剛才已經說得很清楚:要麼把這個人槍斃,要麼他現在就轉身離開。
塞西爾上將
第四百七十節 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