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庫斯克拉特儘量使自己說話的語氣變得輕鬆,這支倖存者小隊裏的氣氛仍然顯得沉重。
醫護兵早在廢墟被圍困的時候就已經戰死,藥品和繃帶早已消耗一空。食物也差不多吃光,剛才休息的時候,每個人只分到了小半塊餅乾。雖然這點東西恐怕連一隻老鼠都無法餵飽,庫斯克拉特仍然強迫着自己把思維意識從關於食物的方面扭轉過來,不去考慮那些在幻想中出現的豐盛大餐。胃餓得很酸,很疼。但是,這樣的小塊餅乾還夠維持兩頓。
相比之下,彈藥方面的問題,才是真正讓庫斯克拉特感到絕望。
猿人格莫夫死了。當人們跑進廢墟,找到隱蔽之所的時候,這個魁梧高大的猿人才轟然倒下。大家直到那個時候,才發現猿人身上至少中了十幾發子彈,斷裂的肋骨已經刺出胸口外面,連腸子都流了出來。在生命的最後時刻,猿人格莫夫一直在它滿是血泡的嘴裏不斷重複着「皇帝」兩個字。這大概是他除了自己姓名之外,唯一能夠掌握的兩個人類音節。
當庫斯克拉特抓住猿人的手,想要說點兒什麼安慰話語的時候,格莫夫居然說出了一句令他無比震撼的話。
「我們……皇帝,保佑我們?」
猿人不是沒有思《維意識嗎?
他們不是一種退化到極致,完全喪失了智慧能力的野蠻生物嗎?
格莫夫居然還知道皇帝?知道我們?
庫斯克拉特只記得當時鼻孔里一陣劇烈的酸痛,什麼話也說不出,只能閉着眼睛,狠狠而沉重地點了幾下頭。
用盡全身力氣喊出那句問話之後,猿人死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庫斯克拉特呆呆凝視着雨水落地激起的水花,默默的向帝王祈禱。
除了祈禱,他實在不知道究竟還能做點兒什麼。
格莫夫臨死前的表現,讓每個倖存者都產生了極其微妙的聯想。就連機械牧師,那個只有簡單語言表達能力,一半人類一半機械的合成生命體,電子眼裏也透出極其神秘的微光。
突然,負責放哨的下士奇努克發出急促輕微的預警:「別說話,那些混沌戰士,他們來了,就在外面。」
這裏是一幢廢棄的三層小樓,庫斯克拉特躡手躡腳摸到窗邊,透過搖搖欲墜的窗框縫隙,緊張地注視着下面佈滿亂石和雜物的街道。
一隊荷槍實彈的混沌戰士正從遠處走來。總共有十一個人,相當於一個巡邏小隊的規模。如果是在全盛時期,庫斯克拉特根本不會畏懼這些傢伙。可是現在,除了一把鏈鋸劍,他已經沒有任何武器。
軍士長沒有驚動這些四處搜尋的混沌戰士,他以同樣輕巧的動作返回了隱蔽點。情況要比想像中糟糕得多,之前登陸的那場戰鬥,顯然給混沌軍團造成了嚴重損失。雖然不清楚自己的所作所為究竟達到了何種程度,但庫斯克拉特知道,光是區區幾個倖存者,還不足以讓混沌軍團擺出如此戒備森嚴的陣仗。而且,無比憤怒。
下士奇努克輕輕地問:「長官,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這裏沒辦法藏身。那些傢伙的鼻子很靈,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聞到我們的氣味。」
庫斯克拉特瞬間做出了決定:「我們現在就離開這兒,趁着他們還沒有發現以前。」
列兵安福爾已經恢復了大部分意識,只是身體仍然不太靈活:「我們從哪兒走?只要出去就會被他們發現。」
庫斯克拉特皺了皺眉,說:「這屋子一層應該連接着下水道。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
下士奇努克臉上顯出驚訝的神情:「下水道?長官,你以前來過這個地方?」
「沒有。」
「那你怎麼知道這裏有下水管道?」
庫斯克拉特用力擼了擼鼻子,異常嚴肅地說:「你沒看過電影嗎?最勇敢的戰士,都是下水道里鑽出來。被逼進絕路的英雄身邊總是有一個下水道入口。你要做的,就是找到它,然後用力掀起窨井蓋。」
……
希望與現實從來不可能成正比。搜尋的結果,並沒有找到傳說中的地下管道入口。非常偶然的機會,奇努克發現了一扇位於建築背後虛掩的門。倖存者們就這樣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