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在浪費子彈。因為,瘋狂追趕的鼠群,其實已近強弩之末。
它們已經沒有什麼力氣。長時間的高速奔跑,早已使得其體內的能量近乎枯竭。
汽車行駛的速度,一直保持在每小時近百公里的左右。
鼠類擁有很強的耐力與爆發力。變異後的它們,甚至能夠接近或者達到這一恐怖的數字。饒是如此,卻也無法持續太久。
尾隨的鼠群,口角大多已經滲出些許晶亮的涎沫。透過漫天的沙塵,甚至能夠看到它們的眼睛裏,早已失去了曾經的兇猛與頑強。
它們已經疲勞到了極點。突然間爆發的迅速,不過是拼命所有力氣的最後一擊。
果然,就在為首一頭沙鼠從地上高高躍起,想要竄上車廂的一剎那。所有呆在車內的軍人都清楚地看到:那具大如壯貓般的鼠體,突然仿佛遭到了電擊一般,從半空的最高點上歪斜着落下。一頭扎在乾燥的沙土間,再也無法動彈。
它死了。在劇烈的奔跑中,脆弱的心臟徹底破裂。
活活跑死……也是一種不錯的死法。
躺在沙地間毫無生氣的鼠屍,仿佛一道無形的線圈。在那之後的地面上,躺滿了成千上萬頭疲勞的變異沙鼠。它們互相擁擠着,堆疊着癱軟在那裏。用充滿不甘與疲憊的目光,憤怒地注視着逐漸遠去的人類車隊。
那種情形,仿佛一片在田間隨風吹撫的高昂稻麥,突然被橫截一刀,齊齊臥倒在地。整齊、壯觀、卻也在意料之中。
死死壓在人們心頭的一塊大石,終於落了地。
幾小時後,狂奔疾馳的車隊停了下來。人們紛紛從各個車廂里走出,一邊談論着令人心悸可怕沙鼠,一邊取出配發的食品,充滿無比幸福感地大口咀嚼着。
現在,正是午餐時間。
一個難民從身邊的硬紙箱裏摸出一聽扁圓的豬肉罐頭。用匕首在其上重重劃開一個透穿鐵皮的「十」字,遞到一旁的蘇浩手中。
「每天都是罐頭……真想嘗嘗鮮美的肉湯啊!」用軍刀撬出一團肉塊,塞入口中。蘇浩一邊咀嚼,一邊含糊不清地發出幾聲莫名的感慨。
「想喝湯?那還不容易?」難民瞟了他一眼,壞懷地笑道:「那麼多老鼠,你咋不弄上一頭?車上有鍋,燉湯……嘿嘿嘿嘿!非常方便!」
「怎麼?想噁心我?」蘇浩似笑非笑地轉過頭:「我的心理承受能力還沒那麼脆弱。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一路上,我總覺得點不對勁兒。」
「哦?」聞言,難民收起了臉上的笑容。
「你覺得,那道圍牆,實際的作用究竟是什麼?」
「當然是為了阻攔。」
「阻攔什麼?難道,僅僅只是為了阻攔我們?」
「那怎麼可能!那道牆壁很長,如果針對的目標只是我們這些人。那也未免花費太過巨大。」
「那麼,你覺得,聯邦政府之所以這樣做,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呢?」
這樣的問題,纏繞在蘇浩的大腦中已經太久。
沒有電視,沒有廣播。報紙、媒體的相關報道一應全無。從防線基地走出之後,他就覺得:自己根本就是生活在另外一個世界的人。一個完全被社會所隔絕的人。
他不知道外界究竟發生了什麼。
人們對於這裏所發生的一切,又會如何看待?
蘇浩只能憑藉自己的感知去推測,這個世界所起的變化。
他隱隱覺得:地球聯邦似乎已經產生了某種巨大的變化。可能是權力的交接。也可能是強勢政體的轉移。或者,會是傳說中的外星人攻打地球?
當然,那是一句玩笑話。
自己與所有手下,不可能永遠流浪。
汽油,終究會有耗盡的一天。
從城市廢墟中收集而來的食物,總會被吃光。
到了那個時候,沒有補給,沒有依靠,沒有任何後勤來源的他們。又將何去何從?
在這片有着病毒污染與核輻射雙重危險的地區。潛在的死亡,隨時可能發生。
活屍、變異的沙鼠。兇猛,殘忍。掠食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