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極少有這麼熱鬧的時候,在陳正先的妻子去世後,這棟木樓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冷冷清清,大兒子陳鳳南極少回家,女兒陳畫樓更是在外地就職,陳畫樓調任組織部後,並沒有住單位給她分配的住宅,每天下班後都會回家,可大部分時間,還是陳正先一人獨處。
廚房內,陳畫樓和陳鳳雛兩個年齡和輩分都是最小的姐弟在收拾碗筷,陳鳳雛跟大姐並肩站在一起,拿出洗潔精倒在一摞帶着油漬的盤子上面,沉默了下,才輕聲道:「姐,吃飯的時候,你沒察覺到不對勁嗎?」
「什麼?」
陳畫樓語氣輕緩,簡單的問了一句,打開水龍頭,小手拿着一個盤子靜靜洗刷着。
「算我白問,不用想也明白,吃飯那會你所有心思恐怕都放在姐夫身上了吧?別說察覺不對勁了,估計就是大家說的什麼你都沒聽見。嘖嘖,意外啊,每次我跟你提起姐夫的時候你都一副咬牙切齒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的架勢,我原先還以為你們倆感情不好,我嘴上不說啥,但心裏一點都不意外,京城因為政治聯姻走到一起卻比陌生人還陌生人的夫妻,我見了太多了,可今天這頓飯吃的我卻意外了啊,那個詞咋說的?嗯,乖巧,對,就是乖巧,嘖嘖嘖嘖,真看不出來啊,要不是親眼所見,打死我都不相信老姐你竟然會給一個人夾菜,而且還能做得自然而然,這太神奇了。」
陳鳳雛搖頭晃腦,喋喋不休,陳系真正走向輝煌的是陳正先那一代,到陳畫樓和陳鳳雛這裏是第二代,陳系如今的三大巨頭彼此間完全毫無間隙,他們的後代自然也緊緊抱成一團,而公認的陳系下一代接班人,分別在軍界和政界發展的陳鳳雛和陳畫樓,姐弟兩人也一直都很親近,相互聊天也非常隨意,並不拘謹。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我抽你信不信?姐在你眼裏難道就是母老虎不成?不許嫁人不許有老公啦?再怎麼樣我也是個女人好不好,說些女人該做的事情你就大驚小怪,以後肯定找不到懂得心疼你的老婆。」
陳畫樓瞪起眸子哼了一聲,帶着洗潔精泡沫的小手狠狠在陳鳳雛臉上捏了兩下。
陳大校臉上立即多了一堆泡沫,卻苦着臉不敢反抗,訕笑道:「所以我才羨慕姐夫啊,找個了姐這麼賢惠溫柔通情達理還善解人意又國色天香的極品老婆,我等凡夫俗子不能奢望的。」
「貧嘴。」
陳畫樓笑罵了一句,又擰了擰陳鳳雛的臉。
陳鳳雛內心苦笑,眼神卻更加無辜,偌大的京城都知道京城七少中的韓佳有個折磨了他二十多年至今都讓他不敢怒不敢言志殘身堅的姐姐,卻不知道陳大校閒暇的時候同樣也被陳畫樓吃的死死的。
「說吧,吃飯的時候他們怎麼不對勁了。」
陳畫樓拍了拍小手,重新埋頭洗盤子,語氣輕鬆,第一次帶着男人來家裏吃飯,並且這頓飯能以一個和諧的過程落下帷幕,陳畫樓沒理由不開心,對於陳鳳雛所說的那些不對勁,也沒有放在心上。
陳鳳雛猶豫了下,微微嘆息,將另外一個水池中的兩個杯子拿出來遞給陳畫樓,輕聲道:「姐,你看看。」
「什麼?」
陳畫樓隨手接過杯子看了下,本來有些漫不經心,可仔細一看,嬌軀卻猛然一震,豁然回頭,盯着陳鳳雛。
「這是我爸和姐夫喝酒時用的杯子。」
陳鳳雛無奈解釋道,語氣有些苦澀,一直以來,陳正風都扮演着類似於陳系發言人的角色,他的態度絕對不是他自己的態度,而是陳系三大巨頭共同的態度!
陳畫樓低頭拿着兩個杯子,怔怔出神。
這是兩個很普通的玻璃酒杯,如今從杯子底部開始,一層異常細微的裂縫已經蔓延到了杯子的腰部,不明顯,可卻異常的觸目驚心。
「我爸,大伯還有三叔他們跟姐夫在樓上說了些啥我不清楚,但應該不會很愉快,姐,一會大伯肯定會單獨找你談話,你要冷靜些,以你現在的地位,已經不能在任姓了。」
陳鳳雛平靜道,眼神盯着地面,看不清臉色,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我知道了。」
陳畫樓沉默了一會,將杯子重新放回水池,甩了甩手掌的水珠,那毛巾把手擦乾淨,平靜道:「你刷碗,我去客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