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晨靄似的霧氣纏繞着阮阿蠻嬌小的軀體,還沒有出現生命復甦的徵兆,但是以精魂之血訂立的血契之誓維繫的感應沒有消失,素鳴衍讓青菱扶着他孱弱的身體,凝視着阮阿蠻的軀體,龍魂被囚在蜇龍弓中近四百年的提奎因逃不脫魂飛魄散的命運,但是他殘存的最後一絲神識選擇與阮阿蠻的靈魂融合。
「水,滔天之水……」遠處嶺嵴上望哨的一隊甲騎發出歡呼般的叫聲。
素鳴衍掀開帷幕,營帳外的武士均露出見證奇蹟的欣喜。眾人皆知道水對燕雲荒原意味着什麼,皆策馬奔上嶺嵴,只見天際一道雪白的水線往這邊漫來,轟鳴的水聲,大地開始震動,賀蘭天湖倒灌燕雲,滔天洪水在一天後終於追了上來。
天湖之水一下子倒灌燕雲,從千丈之外的高處跌落而下,衝擊着燕雲大地,楚布河故道容納不了太多,洪水沿着河道兩邊的地勢四處漫溢。
青菱扶素鳴衍坐到紫狻獸的背胛上,紫狻獸厚實寬闊的背胛就像一大片軟氈,小紫狻平靜的跟在紫狻獸的一側,頗有王獸的氣度,雷雲獸斂翼遠遠的站在一座石峰之上,既不靠近,也不離開。
青菱摟着素鳴衍虛弱的身體,聽着山嶺那一邊的濤水之聲,輕聲問道:「殿下真是奇怪的人啊。」
「哦?」素鳴衍依靠着青菱柔軟的懷抱,微昂起頭。
「殿下明知道此行異常兇險,為何還不讓眾人隨行呢?」青菱輕聲的說,「千賀先生、尤溪,還有二叔他們都違抗殿下的命令,殿下要如何處置呢?」
「呵呵,」素鳴衍輕笑起來,「你是怨我任姓嗎?」
「我哪有資格怨你?現在還瞞着阿黛、采兒姐姐,讓她們知道了,一定會怨我太縱容殿下了。」
素鳴衍幽邃的目光望向山嶺之巔,說道:「我也沒想到能全身而退,冰壩崩坍,竟使光明神羲和降臨人間……」
「啊,」青菱驚訝的說,「千賀先生怎可以攜殿下全身而退?」
「冰壩是光明神羲和在千年之前降下的神跡不錯,但是光明神對冰壩的崩坍似乎並不放在心上,即便是羲族內部的殘殺也讓他無動於衷,或許這才是真正凌架於人類之上的神明吧,人間的爭奪,哪怕是神裔之族之間的殘殺,在神明看來都是微不足道的,不值得關心的,但是光明神為何留下四件創世神話中出現的神器,難道嫌中陸還不夠亂?」
光明神羲和在奔雷原的舉動確實讓素鳴衍有些摸不着頭腦,光明神並沒有對羲族表現出特別的眷顧,他一切的行止仿佛只是為了給中陸添加更多的殺戮,素鳴衍眉頭擠到一處,雖然他那時身負重傷無法動彈,但是意識還是清醒的,也感受到星辰主神降臨時那種無法抗拒的神威,說什麼阿多奈大神的選民,難道是因為這個,提奎因才會遏力守護,光明神才會放過自己?
當前最頭疼的事就是如何處置陷入暴怒中的羲人,就算是波旬,大概也有被利用、被出賣的感覺吧?
受傷之後,似乎連思考也覺得吃力,素鳴衍疲憊的靠着青菱柔軟的胸脯,紫狻獸已經攀上山頂,遠處的洪水正像千萬匹角馬一樣飛奔而來,挾着人所無法抗禦的威勢。
「殿下……」尤溪、千賀長琴等人也走到山頂,看着遠處的洪水,即便是翳雲河的中流,也極少見如此宏大的洪水,「殿下能告訴屬下詳情嗎?」
「饒幸撿回一命,」素鳴衍說道,「暗月星辰之神睜開混亂之眸的那一夜,千賀湖谷的阿多奈神花結出雌雄果,誰能有幸在有生之年看見青藤枝頭懸掛的阿多奈神花之果?我想或許是阿多奈大神所降的神喻吧,倘若阿多奈大神選擇我為這片土地的守護者,我當有責任恢復這片土地的生機。」
「啊,殿下乃神選之子!」千賀長琴輕嘆道,阿多奈神花封鎖觀瀾殿之後,還有他能自由進出觀瀾殿,卻始終沒發現神花之果的存在。
「殿下若生是非,令屬下等如何自處?」尤溪責怪道,「殿下要曉得燕雲都維繫在殿下一人身上。」
盧扈默然無語,面對眼前的滔天大水,他能說什麼?在此之前,或許可以說六殿下出於自己的野心來竭盡全力來黑礫原的瀆神之民,但是他為了恢復燕雲的生機,以身犯險,如何讓人不動容?
素鳴衍搖搖頭,說道:「已經發生的事,也無追究的必要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