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預聽了方肅的話,略有些明白江寧的心思,異族勢強,縱橫河水上下,將無人能擋,江寧卻不願意先傷了東海的元氣。
眾人徑往新姿而去,離新姿城還有數里路,遇着定遠曾益行遣來的使者過來參拜,並作一處,進了新姿城。新姿城垣殘敗,城內屋舍毀壞卻不嚴重,陳預略為心安,看城中情形,多半是陳其洛打開北城門迎江寧大軍進城,城中的守軍見沒有求勝與突圍的希望也就放棄抵抗。陳預猜出江寧的心思,便知討回新姿城已無可能,仍然隨方肅前往新姿,便想將被俘的兵將帶回毗陵或是益陽。
張仲道居中而坐,卻不大敢拿眼前去看陳預;方肅、張續、丁勉臣、子陽雅蘭、許景澄、應明俞等人與陳預對席而坐。
許景澄瞅着方肅也是小翼言語,暗自嘆息,張仲道、方肅等人能在東海暫露頭角,與陳預有莫大關係,對席而坐,難免尷尬,卻不知師出同門的田文光過來又是怎樣一番情形?
眾人等了片刻,還不見扈從請得田文光過來,隱約聽見遠處有馬蹄奔踢之聲傳來,張仲道皺起眉頭,又過了片刻,轅門外起了一陣喧譁,張仲道起身往外望去,南城哨尉進來稟報說田文光奪馬出了城門:「張軍司為他解開繩索,不料他一掌將張軍司打翻,奪了他的佩刀,搶出門去,解下監門外一匹軍馬,往南城衝去,南城弩營正欲圍殺,張軍正卻說只能活捉,一時間不及閉城門,張軍司又吃了他一刀,失血昏厥過去。慌亂間又無人能阻得了他,讓他縱馬衝出城去,介海將軍領着十餘名將剛追出城去。」
張仲道望了陳預一眼,長嘆一聲,說道:「讓介海給我回來。堂堂江寧校尉,去追捕逃犯成何體統?」 張仲道念及同門之誼卻是要饒他一條姓命。
方肅暗道:田文光連陳預也不願見,鐵定心追隨張季道了。
陳預神色黯然,本以為此次來將田文光接回,他必會銘感於懷,料不到會成這樣。
眾人各懷心思,宴席吃得無滋無味,宴席撤去,爭論新姿之事,氣氛又是十分壓抑,在座眾人俱是心思通透之人,陳預明白江寧的底限,張仲道、方肅亦明白陳預心中所求。
陳其洛等人密降,致使新姿陷落,江寧自然不會遣還這些將領;五千一百餘名戰俘之中,超過半數是羽咋騎營的將士,除了田文光隻身逃脫,陳預也不願接受騎營的將校,免得礙他順利接管這支精銳。
新姿失陷,定遠已成一座孤城,曾益行率軍撤出定遠是遲早的事情,最後江寧以五千戰俘換取定遠一座完城,算是陳預佔了極大的便宜。
陳其洛隨介海與五百青鳳騎將士趕至青池,江寧在青池附近的六萬軍隊已在枋山西南集結完畢,其中除了吳州四萬降軍之外,還有樊文龍親率的兩萬餘杭軍。
陳其洛與左右長隨走進代表天下最高權勢之一的帥帳時,發現裏面除了寬敞之極外,卻有些簡陋。徐汝愚居中而坐,見陳其洛等掀簾進帳,忙起身相迎。陳其洛以新姿邑丞的身份歸降江寧,能得徐汝愚親自召見已是十分榮幸,此時見徐汝愚起身走下帥座相迎,十分的惶恐,待要屈膝下拜,卻覺一股柔勁托住自己,耳畔聽得徐汝愚笑道:「陳將軍,無需見外,還記得當年新豐夜宴時,我們飲過一懷酒?」
徐汝愚投奔宛陵出領騎營,數月征戰,已有名將風範,身上光輝耀人,陳其洛當時不過新豐城裏一名小小書吏,隨眾人敬了一杯酒,想不到徐汝愚此時還記得,心潮激盪,卻不知說什麼好。
徐汝愚將他請入上座,細問新姿之事,聽到田文光奪馬出城,忍不住輕嘆了一聲,又想到褚文長一人統率萬餘精銳鎮守東海北境,不知他會有怎樣的取捨?如果他放不下對青州的仇恨,放不下對漱玉的眷戀,終為張季道所制而心無自由。
徐汝愚稍作感懷,望着陳其洛,問道:「陳將軍,江寧百廢待興,百業待舉,敢請陳將軍勉為其難,為江寧分憂。」
陳其洛惶恐說道:「其洛順大義而歸江寧,然而猶愧東海故人,心裏惶然,怕無心吏事,有誤大人相托。」
徐汝愚說道:「呼蘭鐵騎渡過河水,不過五千眾,然而汴州、濟州兩府無人能制,數戰皆敗,如今呼蘭前鋒鐵騎完全控制桃陵河渡地區,只待攻克河內府,將會有大量兵力轉渡河水,進入汴州、濟州作戰。呼蘭鐵騎滲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