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京長大。此次與江寧江氏子弟江翼各帶着一名扈從到西州各地遊學。越仕所帶的扈從名叫越青龍,與江翼的扈從江勝,都是家生子,說是扈從,其實是隨越仕、江翼一起長大的玩伴。
越仕掩下臉上的尷尬之色,說道:「我們出賀蘭山口已有六百里,也沒遇着什麼馬賊,我看跋野人早讓中州雄兵殺怕了,怎敢到此放肆?不過我看這個老丈還是有幾分膽氣,我要下去結識一下。」
「四郎錯了,北朔軍出鎮九原、高闕,在河水拐角的西面、賀蘭山的北麓修築鹿鳴塞,將跋野人擋在白亭澤的外面。這居延澤才是跋野部與我河西郡爭奪最激烈的地方,河西郡數度在次築城,跋野部皆大舉侵襲,民夫軍士死傷無數。跋野人來此遊牧,河西郡也出兵剿殺,水草豐美之地因此才沒有人煙,大群的馬賊主要在居延澤以西的地域出沒,我以為是車突部在暗中搗鬼。」
越仕對他的判斷卻不屑一顧,道:「馬賊的活動區域正好位於晉昌府與車突部之間,車突部不在暗中搗中,這幾股馬賊早就平滅幾度了。」嘿然笑了兩聲,「不過馬賊早早滅了,我們還有什麼事做?」
江翼聽了他這話,心裏生出豪氣來,連聲稱是,說道:「正是,正是,明春的進階考,我還打算進河西都護府呢。」
越仕說道:「誰又不是?我與七郎在此說定,若不能進河西都護府,哪怕進下面的折衝府當個小卒也行,不管哪般,一定要進得河西軍來。」
江翼的扈從江勝說道:「越公子是樂安越氏的直系子弟,怎麼也不會淪落到下面的折衝府當個小小兵卒。只是帝國的重心不在西州,越公子到這河西郡來,只怕難有什麼作為。」
越仕橫了他一眼,笑罵道:「偏是你愛說掃興的話,七郎,賞他兩鞭子。」輕夾馬腹,驅馬下山,長聲而歌:「君不見走馬川,雪海邊,平沙莽莽黃入天。輪台九月風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隨風滿地石亂走。匈奴草黃馬正肥,金山西見煙塵飛,漢家大將西出師。將軍金甲夜不脫,半夜軍行戈相撥,風頭如刀面如割。馬毛帶雪汗氣蒸,五花連錢旋作冰,幕中草檄硯水凝。虜騎聞之應膽懾,料知短兵不敢接,車師西門佇獻捷。」情韻靈活流宕,聲調激越豪壯,將舊朝詩人岑參《走馬川行奉送出師西征》一歌唱得雄渾壯美。
江翼心知江勝的這些有關「帝國重心不在西州」的言論都是從父親案頭看到,小聲罵道:「亂嚼舌頭,帝國之事是你能隨便議論的?」揚鞭虛抽了兩記,以示儆戒,跟在越仕之後縱馬而下。
越仕離老者還有十來步,才翻身下馬,抱抱手,說道:「老丈可是中州人士?」
老者聽見他滿腔豪情的歌聲,暗嘆:壯哉,臉上露出笑意,卻是懷裏的燕然搶着先說:「我們是中京人。」
王朝定都汴州,更名中京,與秦州郡西京相別。
越仕問道:「小子越仕,自幼也在中京長大。」招手讓江翼等人趕快過來,大聲嚷道:「江翼,你萬萬想不到,在這裏還能遇到鄉人。」未待江翼等人走近,便一一將他們名字說給老者聽。
江翼搭手致禮,問道:「此地荒僻,老丈怎會獨行於此?」禮數雖然周全,但是語氣里隱約透出的淡漠與猜疑,遠不如越仕粗豪不羈的言行中流露出的熱忱。
老者還了一禮,淡然說道:「老朽過來訪一老友。」老者依稀從他們的身上看到故人的影子,心裏生出些許感慨。
燕然依在老者懷裏,瞪大眼睛去瞅兩人。越仕身形頎長,面容清俊,弱冠年紀,腰間束着一根精緻腰帶,繫着一柄製作精美的佩刀,一雙眼珠子閃着奕奕光華;江翼身形健碩,闊臉髭鬚,年約二十二三,臉色陰鬱,似乎在憂慮着什麼。
越仕環顧茫茫水天,訝然問道:「老丈友人住在這居延澤?」
越過胡楊林的金海,老者的眸光落在北面青黑色的峽口山脊之上:「二十年未見了,也不知他還住不住在這裏?」
江翼心裏一驚,雖然說峽口山是河西郡與跋野部的界山,事實上卻完全是跋野人的勢力範圍,難道說這老者的好友是名胡人?
越仕擰過頭來,徵詢江翼的意見:「我們正要沿着峽口山往西走,不如與老丈同行?」
江翼對老者起了疑心,只是老者一雙瞳睛暗淡無光,沒有修息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