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溪流源出祁連山,在祁連山北麓的荒漠之中形成諸多綠洲,自古往來西州,皆走此路,世稱河西道。
中州曾於其間設姑藏、張掖、晉昌、沙州、柔遠等邑,出柔遠,沿着折羅漫山的南麓,途經伊吾,進入高昌。
中州強盛之時,則能控制這條河西道,將勢力滲透進西州各處;中州勢弱,河西道便會給北面的遊牧部族佔據。徐汝愚入主中州,青鳳朝勢力漸盛,先後光復姑藏、張掖、晉昌、沙州、柔遠、伊吾等故邑,平滅高昌國,建立河西郡,河西道重新開通。
居延澤位於張掖城北,「弱水流沙歸居延」,弱水出張掖城四百里,分注入居延東西兩澤之中,僅居延西澤就有方圓二百里之廣。呼蘭崛起之前,中州曾在居延西澤之南岸設邑築城,轄居延四百里地,於東西兩澤之間,拓得良田千頃。大呼蘭崛起之後,跋野部為大呼蘭五姓部族之一,甘浚山、金微山、燕然山、居延澤之間的地域皆是其遊牧之所。
居延澤如今是車突人、跋野人、河西郡三方勢力的交匯之所,雖說車突人名義歸附中州,心裏實不願居延澤納入河西郡的勢力範圍,縱容跋野人與河西郡爭居延澤。河西郡一直無法在居延澤畔重築城池,設置邑縣。
近年來,為爭奪這一地域,河西郡與跋野部頻頻交戰,老者欲往居延澤訪人,所經之地,多有兩方廝殺的戰場遺蹟,所幸老者五識通靈,每每能避開血腥遺屍之地,不虞驚着燕然。
燕然不耐勞累,老者在路上歇了一曰,才趕到居延澤。
老者立於水濱,望着碧波蕩漾、水草豐美、水鳥低翔的居延澤,胸中盪生雲氣。燕然瞪大眼睛,看見不遠處一隻在水畔飲水的幼黃羊跌入水中,濕漉漉的掙扎而出,鑽入茂密的灌木林。
燕然「噗嗤」笑出聲來,老者循望過去,只能看見沙岸的水跡。燕然正要鑽進灌輸林里去尋幼黃羊的蹤跡,老者一把將她攬在懷裏,說道:「有人過來了。」
「又是跋野人嗎?」
蹄聲從東面傳來,讓矮山擋住視線,只有幾匹馬,不是跋野部的游騎,也不像河西郡的甲騎。老者微微搖了搖頭,說道:「或許從中州過來的。」
出西京,經環慶,沿安樂川北上,至靈州,渡過河水,越過賀蘭山口,過騰格里磧,至白亭驛。
白亭驛位於白亭澤東畔,實是河西道第一站。出白亭驛,沿白亭河南下,可至姑藏,則走上河西道的正道。
中州強盛之時,出白亭驛,也可徑直往西,越過焉支山,沿着甘峻山北麓,可至弱水河畔。沿弱水北向,可至弱水的尾湖居延澤,沿弱水南下,可至張掖城。只是中州剛剛恢復河西郡,這條道還在與跋野部的爭奪之中,一路上城邑廢而亭障毀,烽燧傾倒,傳舍圮毀,形成廢墟,已沒有道路。
來人當不會是普通的商旅。
燕然臉上露出興奮的神情,老者入西州,走的多是荒野僻道,卻苦了燕然小兒習姓,受了許多寂寞。聽見可能是中州人,沒想到其中可能藏着危機,心裏已感到親切起來。抬頭望着老者,殷切之情溢於言表。
老者微微一笑,說道:「好久不知中州故土的消息,正好問問來人。」
說話間,燕然也聽見了清亮的鏑鈴聲,從高丘背面悠悠傳來,依在老者懷裏,睜着眼望着青黑色的山脊,過了片晌,四名青年騎士策馬馳上山脊,後面牽着數匹負着行囊的馬。
策馬馳上山巔,粼粼水波映眼而來,這便是「弱水流沙入居延」的居延澤了,真他奶奶的藍啊,越仕抑不住心裏的豪情發聲長嘯。卻讓身側並騎的江翼扯緊衣襟,胸中豪氣一泄,嘯聲便止了下來,越仕正要埋怨他,卻發現同伴的異樣,忙低頭望去,卻見山腳水邊立着兩人。老者一襲青衫,頷下微須,立在湖風之中,飄然出塵。女孩穿着白色衣裙,依在老者懷裏。
隔着百餘丈距離,越仕卻將女孩臉上的詫異神情盡收眼底,窘然一笑,輕輕拉了拉韁繩,馬兒打了個響鼻,往後退了一步。
江翼望着山下的老者與女孩, 說道:「四郎,居延澤遠離張掖城,胡騎出沒、馬賊橫行,這個老丈隻身帶着一名女娃,看來我們遇上異人了。」
四郎是越仕在叔侄輩里的排行,他本人則是獨子,本家為樂安越氏,隨父宦居中京,自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