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
披垂的白髮,淡青綢衫。一對瞳子晶亮明澈如同童子,看不出心機,就像這碧綠的山泉,望只望得見他想要映出的外物。
丹息妙處,五識敏達,五識至,而內識自明。以目而張內識,為真視。以耳而張內識,為真聽。
正如徐汝愚用止水心經掩去別人眼中的自己,這人卻用與縛縷塵的奇術玄機瞳同源同宗的真視之術掩去徐汝愚眼中的自己。
徐汝愚心知便是玄機瞳也看不透他的深淺,他是與乾爹陳昂同一級數的絕世高手。
徐汝愚垂下頭來,將目光停在緩緩流動的泉水之上。
那人哂然一笑,在水邊坐下,學徐汝愚那樣,脫下鞋,脫下雪白的襪子,將足探進水中。大足晶瑩如玉,一浸水中,頓染一層碧暈。
「聞訊即趕過來,趕過來卻只能與你濯足而談,也足願了。」淡淡的語氣,轉折處卻多,聞其意,卻是趕過來要留下徐汝愚,見到徐汝愚一面,卻發現無法競功;濯足相談,卻是他由來已久的心愿。
「哦。」徐汝愚漫不經心的抬起頭來,說道:「只怕你不屑與他人攜手留下我吧。」
「虛名能值幾何?」
「瑤光殿品人不品己,李先生既能看透虛名,又在世外,奈何助異族侵我中原?」
來人卻是瑤光殿之主李思訓,既使祁義山將消息透出去,李思訓還要過些曰子才能想到是自己,除非他別有消息來源?
徐汝愚平復掀起微瀾的心緒,自己借道東海,在灞陽與褚師澤偶遇,一路北行,並無讓人發覺行蹤的機會。之後與蕭遠、祁義山等人在馬邑城相遇,祁義山既使有所懷疑,在沒有確認之前,李思訓實在沒有親自出馬的理由?
李思訓不為徐汝愚的話所動,淡淡說道:「呼蘭在你眼中為異族,在我眼中卻是卻非如此。」
徐汝愚心裏一驚,睜目欲從李思訓的面龐上看出呼蘭人的影跡。
李思訓搖頭說道:「我非呼蘭人,亦非漢庭人,我的家國早在六百年湮滅在塵土中了。青鳳將軍學識廣博,當知道林胡、樓煩、代三古國。我的先祖是樓煩人。」
太久遠了,這三個古國現在不過是忻州邑名。
徐汝愚心有所動,說道:「韓家是否自以為是代國後裔?」
「凡事都瞞不過你的眼睛,青鳳將軍可是看穿過其中的一切?」
「北唐東側的穀梁山與太行山之間的通道將有大軍進過。」徐汝愚緊盯着李思訓的臉,沉靜如水的淡定終讓這句話激出一點微瀾。
徐汝愚卻未因證實疑問而有喜色,心卻愈發沉重。呼蘭通過雁門關不轉向東經居庸關侵入幽冀,而是通過北唐東側的穀梁山與太行山之間的大通道繼續向南。
大迂迴。
利用呼蘭鐵騎快速穿插的優勢,越過北唐名城之阻,迂迴中原腹地,施使戰略目標。
迂迴的目的地又在何處?
李思訓稍停了停,斂容說道:「青鳳將軍見微識著,能從北唐城外滯留的近十萬流民看出呼蘭大軍即將行進的路線,真是識常人之不識。」
「即使如此,面對這樣的佈局,我依然無力奈何?你有荀燭武在秦州復國,韓家卻如何在呼蘭大軍過處復國?或許呼蘭迂迴至中原腹地,無暇在忻州、襄州滯留兵力,在你等協議中,只怕將忻州、襄州劃給他韓家了。」
「所料不差,忻州將為代國之土。」
徐汝愚幽嘆一聲:「忻州如果為代國之土,那麼呼蘭鐵騎越忻州、襄州而過,就不會在其地留兵,其大軍勢必快速從太行山西麓的孔道進入幽冀南部,蔡家在那裏防備薄弱,如此一來,既能暫得立足之所,又能將蔡家的精兵引出范陽,此時呼蘭另一路軍將從燕城出,越榆關,攻范陽,兩相夾擊,蔡家危矣。」
李思訓幽嘆一聲:「雖不中亦不遠矣。你能從我片言隻語中推斷如許,真是天縱大才。其間細節,即使我不言明,你也會猜到,不妨我今曰一一與你說明……」
徐汝愚聞言身子不禁前傾。
「……呼蘭軍迂迴至幽冀南部,你當以為青州伊家、汾郡荀家會插手其中,使呼蘭無所得。大迂迴戰略之初期要旨乃在河水北岸奪數城,建立對青州伊家的防禦,而後回師向北逐一攻奪幽冀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