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續率領青衛軍越過江水,抵達翠屏山北麓時,中壘軍與五校軍也奉命集結,不到十曰的時間內,江寧在龍游的南面與東南集結了超過四萬的精銳兵力,而宛陵在龍遊方向的守兵不過一萬人,並且都二線的衛軍兵馬。等陳預從宛陵率援軍馳援龍游,中壘軍主力又西移,進窺龍游與毗陵之間的防禦空當。
陳預不敢疏慢,一面從宛陵抽調兵力,一面令北線戰場上的精銳戰力南移策應。雖然北線戰場上的兵力沒有南移,但是宛陵緊急動員各處兵力向南線集結,南線在短期內集結了八萬的兵力。
陳預心裏清楚,雖然兵力相距不大,但是宛陵在南線集結的都是二線衛軍,最精銳的羽咋營軍主力都在北線彭城戰場上,並且南線兵力都是在倉促間從宛陵各地臨時調往南線,各部之間指揮體系混亂,糧草供給上有着諸多疏漏。
如果徐汝愚執意北向,攻打東海,即便再多幾萬的兵力也無法建立可抵擋江寧犀利攻勢的防線來。陳預一開始就放棄消積防禦的方案,將有限兵力中的四萬,集結到龍游城來,與江寧在廣陵的攻勢部署針鋒相對,以此試探徐汝愚的真正意圖。
梅立亭本來率領中壘軍從白石境內進窺毗陵境的防禦空隙,見陳預斷然放棄防禦,將四萬兵邊集結到龍游,也隨之將中壘軍主力向南移到龍游西南的宿縣。宿縣隸屬宿州府,位於原宿邑北境,與廣陵相距七十里,得知徐汝愚將來廣陵,便率中壘軍主力繼續向廣陵靠近,將營壁築在廣陵城西的小揚河南岸的緩坡上。在廣陵與龍游之間,百里方圓的範圍里雙方共集結了超過八萬兵力,是東海之戰結束後,東海境內在一處地方集結兵力最多的一次。
隔着小楊河,透過小楊河上升騰起來極為淡薄的輕霧,望得見對岸營壘中的一堆堆篝火。軍士身形相錯,除了唧唧的蟲鳴,天地之間似乎還有一種神秘的聲音在傳盪,寧神聽去,卻又聽不出什麼。
江寧的兵馬在廣陵時散時聚,此時對岸營壘中已沒有初時的倉皇與無措。隔岸相對的營壁靜寂無聲,似乎能聽見對岸壘壁上插着的松脂火把燃燒而發出的嗶嗶聲。徐汝愚不由心想陳預此時在對岸的營壘大帳中做什麼。徐汝愚將目光落在靜靜流淌的河水上,薄霧輕籠的就像黑色綢緞一樣的河水裏映着一空的繁星,靜謐而美麗。
徐汝愚努力將自己從對往昔的回憶的掙脫出來,側過頭來,向魏禺問道:「你看陳預此時在想什麼?」
魏禺一怔,不知道徐汝愚是問陳預在龍游集結四萬兵力的意圖,還是僅僅猜測陳預此時的心思,說道:「陳預大概在想先生在想什麼?」
徐汝愚輕笑起來,魏禺素來不苟言笑,難得有這樣輕鬆的話語說出口。
刑坤民說道:「陳預情知無法在南線形成對我軍的有效防禦,在龍游集結重兵,窺視雍揚,大有我軍在別外異動他便會揮軍直取雍揚的勢頭,不過靜海水營近曰返回靜海,陳預只怕又要打別的注意來試探大人的意圖了。」
刑坤民乃雲清虛之徒,東海會戰之前,追隨江凌天,執掌宿幫刑堂,徐汝愚出任雍揚都尉,識刑坤民之才,擢為後備營營尉之一,為徐汝愚守後備營,後出任五校校尉、五校司馬,以衛將軍銜統領五校軍。
魏禺冷哼一聲,說道:「便是沒有靜海水營,我軍真要大舉越境,陳預首先想到只會是揮軍北撤。陳預將南線的兵力集結在三處,其用意便是發現我軍真有北侵的意圖,可以迅速放棄他漏洞百出的南部防禦線,將兵力收縮到毗陵、沖田、泰如、邊邑一線,就如同東海之戰初期所形成的戰略防禦線一樣。龍游直指雍揚背腹,地理位置卻也太突前了,處在宿縣、廣陵、青埔的半合圍之中,陳預若從龍游出兵,則要考慮後路會被西邊的中壘軍迂迴截斷,除非祝家有勇氣出兵北渡江水,不然陳預自投絕路。」
屠文雍說道:「祝連枝看不透江寧與宛陵之間的關係,行事會謹慎得很,吳州、歷陽實陷入我南北兩側的夾峙之中,青衛軍突然北上,祝連枝大概會以為我軍意在加強北面對祝族的攻勢。以目前所收集的軍情來看,祝同枝倒是迫切希望我軍與東海之間發生點什麼,不僅將江水南岸的守軍都撤入城邑之中,將渡江所用的舟船都撤入四百里外的震澤湖中,其用意除了防止我江北的兵馬強行渡江之外,也仿佛要我江寧放心的跟東海打一仗。」
第九章 東海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