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崖下的大海,墨藍的波流簇涌,不斷泛起白色的水沫,與激起的浪濤一起撲擊在崖石上,潔白的水花瞬間如漱玉紛灑。
邵小琪從三十餘丈的高崖望下去,成銳角的海岬將這一角的海流擠壓在一個狹隘的空間,海流、波濤仿佛暴戾不甘雌伏的凶獸,不甘屈服的奮起掙扎,在暗礁阻遏下,形成一個個兇險萬象的急漩。
一截被海水浸得發黃的圓木被洋流衝到海岬里,邵小琪視力極佳,借着昏暗的光線,也能看見圓木上趴着一個人。
兩個月來,不斷的有人落海被洋流帶到這片島上來,這已經是第六個了,聽師父說,別的島子也有落海者被洋流帶上岸,看那洋流的方向,像是從南閩方向來的。
抱着一塊船板或是一截桅杆飄來的落水者若是被巡島的兵丁發現,就會被視為間諜投入苦役牢中,若被懷疑習過武,就被當場處死。即使如此,還是有三人被邵小琪他們藏起來。
邵小琪每曰下工之後,就與許多人沿着海岸閒逛,以期遇到順着洋流飄來的落水者。
過去的十多年間,也不乏落海者或人或屍的飄到這處海域,卻沒有這兩個月這麼邪門。
邵小琪轉身向後看去,巡島的兵丁早就消失在視野里,挽起褲腳,光着腳丫從高崖猿身而下,片刻便從嶙峋的高崖上爬下來,撲入已經帶有寒意的激流中,踩着水小心翼翼的向巨木靠近,心中計算着下一個波浪湧起的方向,若是給巨木撞上,那只能成為一灘肉泥,等着海鯊前來。
邵小琪心中不由有些興奮,不僅是又救上來一個落海者,若能將這根圓木藏到海岬里,曰後鋸開紮成木筏。這些年來,粗過手臂的樹木都會被砍掉,唯一的一片林子,也是在島丁的軍營里。
邵小琪伸手搭上巨木,見那落海者用繩子將自己縛在圓木上,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已然死去,便要解下繩子將屍體推到海里去,卻聽得一個悶聲在自己耳邊炸響:「屍體也要帶上來。」
邵小琪詫然抬頭向崖上望去,見師父與孫來正探頭向下望來,不明白只是一個海難者的屍體為何要費力搬到三十丈高的崖石,師父既然如此說了,待弄上去再問他不遲,自己現在要御潮避浪,可沒有多少的丹息控制聲線。
邵小琪翻身下了圓木,沒入圓木下的水中,手托着圓木的一端,待沖向岸邊的潛流湧來,順勢發力,將重逾千斤的巨大圓木托出水面,擱在崖底的石岸上,解下被海水浸泡得腫漲的屍體,解下來縛在自己背後,雙手雙足攀着石隙,上了高崖。
邵小琪將屍體解下,見師父竟在他的身後小心翼翼的托住屍體,平放在草地上。
邵小琪看着屍體浮腫慘白的臉,已經完全變了形,見師父眼中竟有無言的慘痛,心想:師父怎能認出他是何人?
孫來也是一臉悲慟,靜立一旁,在昏暗的暮色時眸光卻顯得出奇的寒冷。
定然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邵小琪心想,看着師父與孫來將屍體埋在坡崖上,不能堆墳頭,只用一塊繡蹲大小的石頭放在踏平的墳上標識之。
即墨瑞平說道:「你也來拜上一拜。」
邵小琪問道:「他是何人?」也未等即墨瑞平回答,便深深拜下。
「即墨這個姓氏大概最終會在歷史中煙消雲散吧,不過曾經卻是東南的顯赫。我們在武陵山的族人為了尋找我們,不惜投身渺茫不可預測的海中,只盼洋流能帶着他們飄到我們被囚居的島。」
「啊。」邵小琪失聲驚呼,說道:「洋流雖然有向,但是恰能漂到我們的島上,卻怎麼可能?」
孫來露出痛苦的神色,聲音意外的嘶啞不堪,說道:「一個不行,那就派第二人,只至確認已經聯繫上我們,武陵山的族人為此已經派出近二百人,不過最終只有兩人能活下命來,只是我們沒舟可越過洋面去武陵山報信,武陵山還會不斷遣人過來報信。」
邵小琪隱約記得幼時生活在陸地之上,只是在海島上長大,幼時的記憶已經變得極為稀薄。
海島很大,從一端到別一端,一天也不能走完。
除了軍營近旁被視為禁區之外,接近那裏會遭到無情射殺,其他地方卻不限制島民涉足,然而自幼虛弱的邵小琪在十四歲之前卻沒能走遍全島。
也因為如此,才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