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如此?」傅鈞臉色晦暗不明。
「我也不是項晟,並不能完全猜到他心中所想。」秦湛唇邊漸漸露出一點苦笑之意,神情卻變得無比真摯,「可我知道,陽羽具有血煉之體,與你的粹華之體十分相近。項晟當時說過,大師兄是他們選中的魔君容器之一,言下之意便是並非唯一的一個。我怕他知道你是粹華之體後,便不會放過你。」
秦湛稍作一頓,繼道:「只是我也沒想到,項晟施下魔種的手法會是如此悄無聲息,令我來不及做出抵禦。但我也並不後悔就是了。」他目光一轉,直直落在傅鈞身上,雙眸炯炯如星光輝耀,神彩奪目。「魔種落在我身上,總是比你要好上許多。」
傅鈞心境洶湧澎湃,尚未做出答覆,卻在此時,遠方忽然傳來一陣晨鐘之音,清遠悠揚,餘音裊裊。
傅鈞和秦湛俱是一愕。
仿佛被這陣鐘聲生生切斷了一切,本來四周逐漸緊張的氣氛在不知不覺中徹底消散了。
秦湛第一個回過神來,隨即淺淺笑道:「看來眾弟子集合練劍的時間已經到了。」
傅鈞知道秦湛近日來奉陸淮風之命負責指導新弟子練習劍法,因此雖然還有話未說,卻也只道:「那你趕快去礪劍台吧,遲了不好。」
「好。」秦湛輕輕一應,卻又低聲寬慰他道,「魔種之事並不急於一時,想來也不會在今日發作,我們稍後再慢慢商議不遲。」
「我知道。」傅鈞回道,神色已經徹底冷靜下來。「若……有異狀,記得及時告知我。」
「你放心,我不會再對你有所隱瞞。」秦湛鄭重承諾道,態度十足認真。
秦湛動身離開甲子居後,傅鈞身上雖無要務,但也不習慣閒着什麼事都不做,也立即前往夕照峰,開始修煉功法。
在冥想之境中持續了兩個時辰後,傅鈞方才起立身體,略微鬆散一下筋骨。
而他一旦不再專心致志地修煉後,思緒便不由立刻飛回了魔種一事上面。
傅鈞愈是反覆深思,卻愈是覺得驚心動魄,整個人如墮冰窟。
因為,傅鈞忽然想到,在前世最後的三年裏,也是秦湛首先開始疏遠自己——行蹤不明,神出鬼沒,問他到底有什麼事,也總是被他不動聲色地岔開話題。
當年的傅鈞不明緣由,一開始鬱悶過,也曾幾番直言追問過秦湛是何原因,但秦湛卻始終對此避而不談。
於是後來傅鈞認為,既然秦湛真心想要疏遠自己,那麼自己也不必勉強。
雖然算不上負氣,但也確確實實是有些心冷了。
也差不多在同一時段,傅鈞結識了梅臻、辛玖等好友,對於秦湛的疏遠更是任其自然了。
——但是,假若前世的秦湛,也是被施下魔種……所以才會漸漸疏遠自己……那麼之後……秦湛與自己反目成仇……是否也是因為……魔種的緣故?
所以那樣毫無預兆地態度大變,又在突然間對自己恨之入骨。
傅鈞原本一直想不通前世秦湛對自己的恨意從何而來,但如果是在魔種的影響下,便似乎什麼都說得通了。
除此以外,更令傅鈞胸口如遭重擊的,卻是另外一個一閃而過、卻愈發令他恍如置身於驚濤巨浪中的念頭:前世的秦湛……難不成……也是代替自己去承受了魔種的折磨?
倘若前世秦湛背叛自己的真相竟是因為這樣的原因……那麼自己又有何面目去仇恨秦湛?!
此念一動,傅鈞只覺得內心深處仿佛有什麼東西轟然倒塌,碎裂成飛灰。
這卻比當初聽到秦湛向他表白心跡的時候還要心神震顫百倍千倍,猶若五雷轟頂,良久不息。
傅鈞僵立在原地,久久未動分毫。
等到他終於從麻木中恢復知覺時,心中已在瞬間做出決定。
其他任何事情他都可以不做計較,甚至得不到真相大白也無所謂,唯有這一件事,他必須得弄清楚真相。
……若是到頭來發現自己根本仇恨錯了人,卻放過了真正的罪魁禍首,那麼這些年來的糾結矛盾豈非可笑至極?!
當晚秦湛回到甲子居中,發現傅鈞早已在他房間側旁等候多時。
傅鈞抱臂而立,目光微垂,面上卻只是一派淡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