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湛靜靜聽完他的話語,臉色平靜,似乎並不意外地道:「原來那日是陸師妹出手相助。」
傅鈞此時已經無心去追問秦湛當初主動指導陸雯華修行功法,結下交情,是否便已預料到日後會需要陸雯華的幫助。
他只是低聲敘述着一個事實道:「對,若無陸師妹援手,只怕你我皆早已死在禁地之中。」
傅鈞眉間隱含傷懷之色,一面回憶當日情景,一面在眼底更是漸漸浮現出一點黯然。「只是當時天色極暗,行蹤匆忙,陸師妹未必看清楚了一切,等她知道全部事情經過,知道是我大逆不道傷了師父及四位長老後,一定會後悔幫了我吧。」
「不,她知道的,幫你便是幫我。」秦湛淡然一笑,語氣含着安撫之意,「再者,她也知道你的性子,一向對陸淮風敬慕如神祗,寧可自絕也不肯還手,若非被逼至絕境,一時心智失常,又怎麼可能會對陸淮風下手。」
傅鈞立時一怔:「陸師妹為何會了解我的性子?」他明明沒有跟陸雯華說過幾句話,而私下裏的接觸,在秦湛沒有出事之前,更是一次也無。
「因為我經常和她提起你。」秦湛含笑道,「她還曾經說過,很羨慕你能有我這樣一位親密無間的好兄弟,只可惜她自己沒有一個兄弟姐妹。」
說到「好兄弟」三個字時,秦湛語調略略一變,顯得有些曖昧,神情似笑非笑,目光亦似變得有幾分深邃。
傅鈞心頭一跳,明白秦湛言下意所何指——陸雯華肯定不會想到秦湛對他的心思並非兄弟之情,而他自己當初也絕對不會想到會跟秦湛發展到如今這樣的關係。
仿佛一段徹底脫了軌的命輪,已經開啟了新的篇章,便再也回不到原本的位置上了。
傅鈞不接秦湛的話,只沉聲道:「陸師妹對你的恩情,你可得銘記於心。」
「我自然會記着。」秦湛柔聲應道。
傅鈞突然又意識到剛才秦湛對陸淮風已是直呼其名,毫無尊稱,不由遲疑着道:「你對師父……」
秦湛似乎明白他要說什麼,搶先一步道:「先前陸淮風要對我做什麼,囚我也好殺我也罷,為了你我都可以勉強容忍,可我絕不能容忍他對你也起了殺心。」
秦湛略微一頓,隨後便神色冷淡,語氣卻斬釘截鐵地道:「從今往後,我秦湛不再是丹霄派弟子,與陸淮風之間也再無師徒名分。」
見傅鈞一時靜默不語,秦湛又道:「不過你放心,我答應過你不傷害陸淮風及其他丹霄派之人,仍然作數。」
傅鈞不覺身體一震,動了動唇,卻最終什麼也沒有說。
他只在心中默默立誓道,他也不會讓丹霄派眾人傷害秦湛。
秦湛忽然溫聲道:「傅鈞,你今後有何打算?」
傅鈞立即目光一黯,低聲道:「先在此處修煉,你也養好身體。其餘諸事日後再說。」
秦湛面上浮現出一絲心疼之色,語調愈發柔和:「對不起,是我連累你至此。若非有我,你也不會被逐出師門。」
傅鈞搖了搖頭,眼底黯然神色漸漸收斂,道:「是我自己的決定,也是我自己失控傷了師父,無論師父如何處置我都是罪有應得。更何況若非有你,只怕被施下魔種的人便是我了。」
「那倒不一定。」秦湛微微一笑,「你那麼敏銳,也許能夠躲過項晟的暗算。」
傅鈞默然不語,卻知道秦湛此話只是在安慰自己。
秦湛又道:「你知道,無論如何,無論你是什麼樣的身份地位,我都會陪在你身邊。」
「嗯。」傅鈞低低一應,隨後不再說話。
秦湛也是安靜了片刻,忽然握住他的手,輕輕拉着他與自己一同坐下,溫言道:「站了這麼久,你不累麼?」
傅鈞搖頭,卻也沒有拒絕秦湛的體貼。
他看了秦湛片刻,突然似是想起什麼來,道:「我把麒麟火玉佩帶上了,還給你。」一面說着,一面已是取出麒麟火玉佩中刻有「昀」字的一枚玉佩——與他身上刻有「丹」字的那枚玉佩正成一對。
秦湛似乎微微鬆了口氣,從傅鈞手中接過玉佩,道:「比劍大會那日情形太過混亂,等我在禁地中甦醒過來後,已經發現玉佩不在身上了。你是在哪裏找到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