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鈞行至山門,根本不及理會門口值夜弟子驚訝的詢問聲。
「咦,傅師兄,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裏?」
「啊,傅師兄你懷中這位是……?怎麼像是受了重傷的樣子?」
傅鈞只是悶頭向前疾行,那兩名值夜弟子雖然心有疑竇,但畢竟傅鈞是他們的師兄,又是當今宗主為數不多的親傳弟子之一、下一任宗主的候選人之一,因此他們也不敢強行阻攔,徑直讓傅鈞徹底出了山門,隨後縱身起飛,身影一霎那便消失在雲霧之間。
等到陸淮風下令封鎖山門、拿下傅鈞的消息傳來之時,傅鈞早已不知去向,那兩名弟子雖然懊悔,卻也只能回去復命並領罪認罰。
傅鈞一路前行,漫無目的,也不知過了多久後,方才在一處毫無人煙的山峰上落下身形。
他略微掃視了一下四周景色,發現這座山峰是他無論前世或今生皆未曾來過的地方,而在記憶中搜尋傳說中所有奇山異水、洞天福地的知識,也無法對照上其中任何一座山峰的描述。
……這樣倒也甚好,因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地方,其他人應該也猜不到他會來到這裏。
傅鈞從來沒有這麼清晰地意識到,秦湛如今已經成魔,天下難容,只怕過去的朋友即便不視他為敵寇,也會視他為陌路之人,會伸出援手的希望實在渺茫。
因為道與魔,本就無法相容,勢不兩立,有如水火一般無法和睦相處。
而且在今夜過後,師父陸淮風必會將此事宣告道修眾派,下令弟子全力追捕他與秦湛的行蹤,只怕還會懇請其他門派之人一旦發現他與秦湛的下落,立即傳信給丹霄派,以便丹霄派捉拿叛派逆徒。
但這些事都不是最重要的,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是秦湛身上的狀況,究竟還有沒有……生還的可能。
傅鈞將秦湛小心地放置在身前一片柔軟草地上,再次解開秦湛的衣襟,目光掃過秦湛胸口依舊鮮明刺眼的赤黑窟窿,眉峰狠狠一顫,心臟一陣緊縮,卻又強迫自己克制住所有情緒,繼續仔細觀察下去。
那處窟窿里,雖然仍是血肉模糊,形狀慘烈,卻似乎隱隱在慢慢變化着,依稀像是有什麼細微的東西正在漸漸冒出頭來。
傅鈞心中一陣訝異,但也不知道這樣的變化對秦湛是好是壞,一時間卻是不敢輕舉妄動,以免好心辦壞事。
他轉而握住秦湛的手腕,雖然感覺不到任何脈搏聲,但傅鈞還是將自身靈力凝聚起來,一點一滴地從自己掌心中慢慢注入秦湛體內。
他也不知道這樣輸送給秦湛靈力究竟有沒有用,但秦湛此時四肢猶是柔軟的,並未僵直,不免給了他一點希望。
只是隨着時光的流逝,傅鈞卻注意到在秦湛胸口之中,原本的心臟部位上,真的漸漸生長出了什麼東西,而看其形狀,竟似……人的心臟。
傅鈞大吃一驚,簡直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而他很快又發現,當他加快靈力的輸送時,那顆心臟生長的速度也會增快。
傅鈞雖然吃驚,但卻意識到也許這顆心臟就是秦湛活着的希望,於是愈發增加注入靈力的速度。
只見一刻功夫過去後,一顆新鮮又活生生的心臟便在秦湛的胸腔里重新生長出來,緩慢而穩定地跳躍着。
突然再次聽到了秦湛的心跳聲,傅鈞霎時間竟有一股想落淚的衝動。
……秦湛……真的還活在世上。
他抬手按在秦湛的人中上,發現秦湛果然已經有了淺微的氣息。
傅鈞雖然至此還不是十分明白,但是也能大致猜得出來——秦湛已成魔修,被陸淮風擊碎心臟後只是暫時陷入假死之境,並沒有真正死去,因為陸淮風並未擊碎他的內丹,所以多半是內丹尚在,便可以重新生長出心臟。
……這一點,大約也是成為魔修後的一個好處吧。雖然秦湛如果不是身不由己地被迫成為魔修,也就不會被陸淮風擊碎心臟了。
傅鈞平生極少對天命有慶幸之感,此時卻不禁由衷地感謝命運中的因果循環。
仿佛冥冥之中,天道自有其理,雖然以萬物為芻狗,卻也不會完全斷絕一個人的生機。
只是秦湛雖然活了下來,但依舊傷勢沉重,隨時可能有不治的風險,而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