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毅隨着康偉光來到真君駕前時,林戰雲、鳳采幽、薛鸞、洛柔苒、雲夢、左浩正等皆已在列,或驀然無言,或喁喁低語。
雲元真君竟是一襲雲衣,飄然輕舉,如在春風。
她目視眾人,徐徐道:「康偉光你將調查的結果,向大家通報一下。」
康偉光自信而內斂,目光如檢視眾人般逐一划過,緩緩道:「我們經過調查,古原倪家的確與妖族多有曖昧,倪家的一位長老竟是妖將,平素不露形容,實則左右倪家大事。我們已拿下此妖,追問此事始末,他都是全權參與,細枝末節,皆能一一道來。」
雲元真君徐徐道:「此事始末,都是爾等的功勞,本座自會上報天宮,為爾等請功,爾等還有什麼補充的?」
當今仙道聖宗巨族統御的浩浩九天十地,其中尤以天宮、天盟、聖堂為三大巨頭,其德其威,君臨八荒。
眾人自然不會將此客氣之語當真,皆躬身道:「任憑前輩做主。」爾後,卻偏偏有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敢問前輩將如何處置倪家?」
眾皆愕然。人族處理如此之事,古有先例,是以眾人亦不去追問,況且真君當面,豈容一個化氣小輩問東問西?
雲元真君抬頭看去,只見趙毅孤影蕭然,氣韻飄忽,大失平日裏的清雅明湛,她沉吟良久,道:「你這次表現不俗,我有些東西給你。」言罷,飄然而去。
趙毅方待舉步,鳳采幽移步上前,深注其眼,低聲道:「如何處置倪家,人族早有定例,與真君無關,你要謹慎對待。」
他點頭而去,背影落落。
趙毅的確心煩意亂,着康偉光調查本是心念一動,而此刻卻陷倪家上下於莫測險境,實非本心所願。
趙毅登上飛雲舟時,雲元真君正佇立舟頭,遙望天際,雲煙變幻間,她的身影變得如夢如幻。
趙毅漫步行去時,心思紛紛,自己是不入道門的小輩,別說化嬰真君,就是道基真人,也不會將自己看在眼裏,然而機緣巧合,適逢其會,自己卻得以聆聽他們的心思,感觸他們的心境。
趙毅自知身份,行至一丈開外,便躬身拜道:「晚輩拜見真君。」她輕揮衣袖,欣然遠望,言道:「近年來,我人族對妖族多有壓制,然而我人族子弟將妖族聖子全面壓制,卻是萬年不見。你斬得如此功勳,該當重賞,儘管告訴本座,你所求為何?」
趙毅道:「晚輩不敢奢求其他,想知道那倪家之事可有轉圜的餘地?」
雲元真君轉身直視趙毅,逼問道:「你如此在意倪家之事究竟所為何來,是為了那倪家的瑤耀明珠,還是為了那些所謂的仁仁義義?」
趙毅忙道:「修道以來,除卻本心,豈有他哉?那倪家之事總算因我而起,晚輩難以不聞不問。」
真君反問道:「倪家從於利害,服於權威,以人族之身以事妖孽,其禍已在旦夕之間,縱使你不去揭破,來日總有人察之。兩者之間,有何差別?」
趙毅細思幾刻,道:「其差其別,該是只在晚輩心底。晚輩思慮良久,總覺其中細微之處,難以苟且。」
雲元真君竟盈盈一笑道:「好個難以苟且。你有如此純明的道心,乃是人族之幸事。這樣吧,本座就收那倪家那女兒為記名弟子,倪家族長昏聵老邁,致使妖將混跡族中,搖弄是非,為禍人族,免去此人族長身份,由其弟暫任族長。如此你好我好,你看如何?」
趙毅大喜,他深知雲元真君的付出,躬身深拜,道:「多謝真君!」
不想那雲元真君卻道:「本座也有一事相求,你也不得推辭。」
事已至此,趙毅哪有迴避的餘地,只好言道:「晚輩自當盡力。」
雲元真君輕點螓首,回身往舟頭行去,才行又止,遠望天外,似有無窮心思席捲了她那宛若不勝涼風的清影。
許久之後,方才言道:「本座生平有一摯友,他以琴入道,修為勝我多矣。當初人族大戰,人人磨鍊刀劍,唯他寄身於琴,不問世事,雲衣月影,琴外無物。就在這人事擾攘、兩族交煎之際,他竟突破至境,乘風而去,只餘下這隻言片語,從此杳然。」
趙毅感覺到雲元真君心底對那人刻骨的苦戀與嚮往,修心之人,卻也難以忘情。
趙毅
第四十六章心底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