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起來天氣晴朗,秦柯獨自一人信步走到園子裏。他在路上已得湯藥調治,又經過趙神醫診治了兩日,開了藥方,已經康復得差不多了。但此刻眼見滿園春色,心裏卻說不出什麼滋味,總有一股鬱悶堵在胸臆。
秦柯盯着園中樹木,眼前卻不斷閃現玄空門那夜的慘象,一個個面孔浮現出來,忽而變成葉雨桐的影像,忽而又變成韓平沉鬱的表情。他為了不讓旁人擔憂,一直不願傾吐心事,竭力裝作若無其事。然而每每在一個人的時候,突然想到前事,心中百味雜陳,既有心悸慌亂,又會傷心難過。
秦柯站在樹下,突然想起葉雨桐。那夜他帶着葉雨桐逃出山門,卻失足摔下山道,葉雨桐也從懷中滾了出去。如今自己已然無恙,卻不知葉雨桐身在何處。他越想越難過,長嘆一口氣,輕聲自語道:「雨桐,你在哪裏……」
忽然,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你在這兒嘆氣做什麼?」秦柯嚇了一跳,只覺身後女子聲音如出谷黃鶯,微微清風送來淡淡香氣,不禁讓他有些迷醉。
秦柯轉過身來,只見一個女孩正張着大大的眼睛盯着自己。瞧她模樣不過十五六歲,與葉雨桐差不多年紀,梳着馬尾,鵝蛋臉龐,一雙大眼睛閃閃發亮,身穿鵝黃衣裳,衣服上卻有些污泥,袖子向上捲起,露出一段欺霜賽雪的小臂。腰間繫着一個鈴鐺,走起路來叮叮噹噹,清脆悅耳。秦柯初來乍到,卻不知道這個女子是誰,一時呆住。
那女子見秦柯呆呆的看着自己,卻不說話,便說道:「你怎麼不說話?我叫柳蕭蕭,我從來沒見過你,聽外面的人說昨天嫂子回來,帶回來一個客人,想來便是你了吧。」
秦柯這才明白過來,原來眼前這女子便是昨晚秦萱口中的瘋丫頭,想來她竟就是柳恆唯一的妹妹。只是看她模樣,衣服零亂不整,臉上還有泥點汗跡,渾似個鄉野丫頭,哪裏有半點大家閨秀模樣。
不過秦柯從小流浪,所見大戶人家的女子,莫不是冷若冰霜、淡漠涼薄,所以見了這柳蕭蕭,反倒有些親近。但他這些心思卻不敢吐露出來,忙抱拳行了一禮,道:「原來是柳小姐。」
柳蕭蕭咯咯笑道:「什麼柳小姐楊小姐的,你就叫我蕭蕭吧。聽綠萍那個丫頭說你是嫂子的弟弟,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秦柯看到柳蕭蕭明媚笑容,仿佛撥雲見日,心情不由得一下子開朗起來,答道:「我叫秦柯。」
「秦柯……我看你應該叫秦木。」柳蕭蕭做沉思狀說道。
秦柯一時愣住,不解地看着她,道:「我這柯字,卻是木字邊,卻還有個可字在旁邊。」
柳蕭蕭暗道:「原來是個呆子。」便搖頭晃腦地說道:「你剛才站在這裏對着這株柳樹長吁短嘆,就像個木頭,想來你們相見恨晚,惺惺相惜,如此看來,你的名字當是木頭無疑啦!」
秦柯這才明白她在逗自己,說道:「好啊,原來你在取笑我,看我怎麼收拾你。」說着張牙舞爪就追了上去。
柳蕭蕭與秦柯還不相熟,倒真以為他生氣來追,大叫一聲「呀」,忙笑着逃開,邊跑還邊回頭,見秦柯卻沒有真追來,便放了心,不禁又沖秦柯笑喊道:「木頭哥哥,小妹知錯了,你就饒了我吧,我向木頭哥哥賠罪了……嘻嘻……」
在玄空門中,秦柯與葉雨桐向來老老實實,雖算得上青梅竹馬,但葉雨桐生性有些羞澀,向來對秦柯以兄視之。秦柯長這麼大,還從未與哪個女子如此調笑,臉上不禁有些發燙。他自然不會當真去追她,在後面裝模作樣的鬧了一陣,心裏卻已經砰砰直跳。
這時,他忽然見秦萱走過來,忙停下腳步,對秦萱叫了一聲:「姐姐!」
秦萱老遠就看見他們兩人在這邊,見到秦柯臉上的笑容,心裏不覺寬慰了許多。她哪裏會不知道秦柯心裏難受,只是故意不去點破,害怕傷着他的自尊。
秦萱笑道:「秦柯,你跟蕭蕭鬧什麼呢?」
秦柯還沒說話,柳蕭蕭就一陣風般跑了回來,道:「嫂子又在說我什麼壞話,別把木頭哥哥嚇跑了哦。」
秦萱笑道:「我在說要給你這個丫頭找個婆家趕緊嫁了!」
柳蕭蕭臉刷的紅了,羞道:「嫂子,你胡說什麼呢!」
秦萱道:「你何時回來的,可去見過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