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理她,皺着眉飛快的掠着文件一行行的字。
「你失蹤了那麼長時間,就是追女朋友去了?」
鼻子裏發出奇怪的音節,仿佛是哼了一聲。
「太不仗義了。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我還以為你失蹤了呢。」
不說話。
「你說你找個女朋友幹嘛和國民黨特工似的,搞那麼詭秘?咱們也算是朋友吧,你可以帶給我看看啊,」她一本正經的說,「女人看女人,很準的。比你們男人眼神好多了。」
這下汪仲俞抬起頭來了,還是那樣微皺着眉頭,由上到下的打量了她一下,「就你?」看她還真敢點頭,齒間便發出一聲嗤笑,「女人?」
太輕蔑了,太不屑了。那表情,簡直太欠揍太瞧不起人了。好不容易剛剛說了幾句好話,這下氣氛又都沒了,冉新月啪的一下砸了下桌子,「我不是女人是什麼?」憤恨之下她連口不擇言這個本事都發揮出來了,「和你似的性格特徵那麼不明顯?你個死娘炮。」
汪仲俞哼笑一聲。
「哼個屁哼,說的就是你。」
「你咖啡回灌到腦子裏去了吧?」
「那也是你灌給我的。」
「那咖啡就那麼難喝?」
「你喝過益母草沖劑嗎?噢噢噢,」冉新月這才想起來他是男人,肯定沒喝過這玩意,「你那咖啡一股爛益母草沖劑味。好吧,不是益母草沖劑……你聞過槍手殺蟲劑的味道嗎?就是大夏天滅蚊子殺蒼蠅趕蟑螂的那種。」想起剛才她喝咖啡的慘狀,冉新月還做出有些「後怕」的樣子,「起初,我都擔心你是把殺蟲劑兌水給我喝了。」
「在你心裏,我有那麼壞?」
冉新月仰頭,「這可不一定。」
「那你幹嘛還要喝?」
「我對你的人性,」她伸出一小點手指頭,「還存有這麼點,幻想。」
「呵,真是多謝。」汪仲俞瞄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頭,「感謝你這莫大的信任。」
————
後來汪仲俞就好像在忙,不說話了,中間又接了個電話,還不負責任的發了次脾氣。冉新月就在旁邊呆着,他桌子上放着兩本書,一本時尚類的雜誌,就是女孩子們愛看的那種,教你穿衣打扮,教你如何修煉。還有一本書是專業商業類雜誌《財經》。冉新月的手幾乎已經快要伸到《時尚》去了,但是也不知道為什麼,又縮了回來。
他就在那忙,她就在這翻書看。真奇怪,她現在都不了解那時自己的心思。她居然也不想着走,就在那安靜的呆着。
兩人各忙各的,空氣中除了流動着紙張翻動的聲音,安靜的讓人心生寧和。
等到後來,冉新月看爽了,還差點把腿放到沙發上去盤腿坐着,盤了一下這才覺得不對,「啊」的一下又放了下來--
這不是在自己家。
抬起頭一看,汪仲俞什麼時候不知道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正看着自己。
他這次不再是平常那種表情,眼睛沒有半眯,而是就這樣靜靜的看着她,眉毛也沒有像平常那樣皺起,顯得整個人的線條柔和了不少。連唇弧上慣有的弧度都沒有了,就這樣微抿着唇,淡淡的向她看過來。
冉新月那時才知道世間竟有一種人。很多時候微笑的時候才讓人覺得冷,稜角分明,仿佛是嚴厲的。而這樣如果不笑,反而有些平和親切。
但是,對於一個經常笑但是突然正經了的人來說,這不有點可怕嗎?
他的眼神那樣直接,從她這邊來說,仿佛還夾帶着其他的一些情緒,可是她向來直來直往慣了,最不會的就是察言觀色觀察別人情緒,因此也搞不清他這樣子到底是什麼意思,只是心裏隱隱有些發毛--莫名其妙的發毛。她低着頭打量了下自己,也沒什麼不對的啊。想了想去,還是覺得可能是自己剛才要盤腿坐的動作有些驚到他了,於是伸手拂了下頭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我剛才看嗨了。還以為在家裏呢,沒想到在這……」
他這才微低下頭,唇弧揚了下,冉新月這才覺得不對,突然「啊」了一聲。
「你怎麼了?」
「我還在這呆着幹什麼!」她猛的從沙發上跳下來,「我們學校房主任還在外面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