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田的太平軍不急,遠在廣州的易知足卻是急了,廣西官場,兩廣官場都靜悄悄的渾然沒有那麼一回事似的,桂平金田的太平軍也似乎毫無進取之意,他的如意算盤豈非是落空了?眼見的再有三四個月,今年就完了,他可是應允道光過了今年進京的,若是太平軍等他進京之後再折騰,豈非是白忙活一場?
這段時間,他可是做了不少的安排,先是將主力艦隊打發回爪哇,隨即又將定海的新兵抽調往呂宋馬尼拉一邊訓練一邊擔負駐防任務,另外,還下令着駐紮在新安府的陸戰隊主動在安南挑起戰事,可以說,他將能夠調動的兵力全部都撒了出去,就等太平軍在廣西轟轟烈烈的鬧一場,不料,兩個多月過去,洪秀全整頓了太平軍之後,居然開始策划過生的萬壽慶典。
洪秀全是怎麼想的,他不清楚,但他知道永安封王建制,太平軍是在永安城正式封王建制的,在金田過生,籌備萬壽慶典,難不成太平軍打算就在金田正式封王建制?這算哪門子事?
略微思忖,他對外吩咐道:「將林大安叫來。」
廣西,潯州府、桂平、新圩三界廟。
新圩三界廟原本是金田一帶最大的廟宇,如今卻是荒廢了,皆因拜上帝會旗幟鮮明地宣稱所有社廟神明均是魔鬼邪神,只有上帝為唯一真神,正所謂『肯拜上帝者,無災無難,不拜上帝者,蛇虎傷人。』在拜上帝會的勢力範圍內所有大小廟宇道觀尼庵盡數被毀。
帶着一個火槍營投靠拜上帝會,並得到洪秀全器重的羅大綱部就駐紮在新圩,荒廢的三界廟搖身一變成了成了營部,身為羅大綱部貴客的黃殿元就住在三界廟裏。
黃殿元見識過元奇團練營房,也見識過南洋海軍的營房,就連三點會兩個火器營也是他一手組建起來的,處處都是仿照元奇團練,營房裏整潔有序,井井有條,規矩森嚴,絕大部分時間都靜悄悄的,但這三界廟裏卻象是開堂會一般喧鬧不說,還雜亂無章,他很是懷疑,易知足這次是不是看走眼了,就這樣一群烏合之眾,能攪起多大的風浪來?
天近黃昏,羅大綱陪着一個二十七八歲,身材中等,面黃肌瘦的漢子進了他的獨院,從羅大綱稍稍落後一步,以及那漢子一隻眼睛有眼疾的情況,黃殿元就快速判斷出來人的身份——楊秀清——太平軍兩戰兩捷的實際指揮者,也是易知足叮囑他要多加留心和籠絡之人。
見的黃殿元起身相迎,羅大綱連忙介紹道:「這位是天父四子......。」
楊秀清打住他話頭,拱手道:「在下楊秀清,聽大綱兄弟數次提起黃兄,早就想來拜訪,卻是一直沒抽得空。」
黃殿元打量了他一眼,黑面孔,高顴骨,大鼻子厚嘴唇,下頜留着稀疏的鬍鬚,並不似他想像中的那般陰險狡詐的模樣,當即拱手還了一禮,微笑着道:「揚兄初次統兵,指揮若定,既重視工事,又善出奇兵,實是天生的大將之才。」
聽他如此誇讚,楊秀清極為受用,爽朗的笑道:「黃兄可是將咱夸上天了,不過是胡亂瞎指揮,不是咱們太平軍厲害,而是清妖太差勁。」
黃殿元一笑,伸手禮讓道:「二位裏面請——。」
三人進屋,黃殿元熱情招呼,上了茶,點了盞油燈,這才落座道:「在下是外人,本不應多嘴,但有些話卻是不吐不快......。」
「聽聞黃兄是讀書人出身,見識肯定不是我們這些個粗人能比的。」楊秀清微笑着鼓勵道:「黃兄有什麼話儘管直說,沒事。」
黃殿元點了點頭,道:「七月,貴會就宣佈起兵反清,洪真主自稱太平真主,貴軍號稱太平軍,在朝廷和地方官府眼裏,這實際上已然是稱王,在下冒昧的問一句,貴會宣佈起兵反清,目的是什麼?」
楊秀清看了他一眼,若不是指望從對方手裏弄一批西洋火槍,他壓根就不願意來,對於讀書人,他打心眼裏厭煩,聽的這話,他漫不經心的道:「」既然是反清,目的自然就是推翻朝廷。」
「就在金田推翻朝廷?」黃殿元譏諷道:「整整兩個月時間,你們在幹什麼?你們又知不知道,地方官府在幹什麼?你們打死了一個二品副將,還有千總把總等大小品級的武官十多個,又是公然稱王,地方官府會是什麼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