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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緣是個慈悲的和尚,他下山來到村前湖邊,望着枯黃而耷拉着呈倒伏狀的一片蘆葦,欲取鐮割取。忽然又停止,一隻蒼蠅巴在八卦圖似的蛛網上,一隻黑蜘蛛正在靠近它,覺緣憐惜眾生,蒼蠅也是生命,他想過去把纏繞在這小生靈身上的蛛絲摘掉,放它的生。可是定睛一看,那蒼蠅不是活物,只是一具屍體懸掛在蛛網上,風一吹還晃蕩晃蕩的。那蜘蛛特敏感,覺緣尚未走近,它就掉頭逃逸,像一個認風識相的賊。既然是一隻死蒼蠅,一絲幽靈飛了,留下的一具屍體就像脫下的舊衣沒用途了,也就不必要顧盼它。覺緣割倒一片枯黃的蘆葦,解下腰上的麻繩把蘆葦綑紮好,扛上肩,搬上西山寺院,放進智真的宿shè ,雖然這是春寒料峭的日子,覺緣因為賣力,仍然弄出了一身熱汗,他嘴裏還喘着粗氣。這會兒,躺在鋪上的智真略微動了一下,有氣無力地說,師兄,你弄來這些蘆葦幹嘛?
覺緣暫shí 沒有回答,只貓着腰解開那捆丟在門旮旯的蘆葦,取出一根,就着劃燃的火柴點燃,看看燒出了灰燼,再把火苗吹熄,煙子冒冒的,瀰漫着一股微苦的香氣,覺緣才抬起頭說,用這種煙子把房裏的腥臭味兒熏一熏,要不然,還真難聞。
智真沒再說什麼,盯着他看。覺緣伸手欲將那根解開的麻繩帶走,突然他皺眉,又放qì 了那根麻繩不要。覺緣走出房門,在他的背影消失後,智真從鋪裏邊挪至鋪沿這邊來,他仔細看那根掉在地上的麻繩,琢磨着覺緣為什麼要放qì 它。霍地,他明白了,那麻繩的一端浸了尿液,臊臊的濕濕的,覺緣還會要嗎?
4個月後的一天中午,覺緣像往常一樣把寺院食堂的齋飯盛一缽,送給智真。可是當他走到智真宿shè 時,傻眼了,只見窗台上吊死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智真,他的舌頭都從嘴裏伸出來了,舌尖發白,眼睛微閉,臉色青紫,一副駭人的樣子。覺緣因為受驚,端在手裏的齋飯滑落在地上,發出「咚喳」的響聲。他還觀察到一樣東西,讓他愧疚。就是那根麻繩,智真就是用那根麻繩吊頸自縊的。要是當初割一捆葦草送來時,把解開的麻繩帶走,說不定就沒有今天這種慘狀。麻繩是殺人的兇手,他竟然認為自己無意中做了幕後「指揮」。覺緣見此連連後退,返回食堂去見空覺法師時臉色如土,他吞吞吐吐地說明了情況。
空覺法師立即叫覺緣下山向智真的俗家父母報信,父親許遠林不在家,母親徐薔薇說癸姑生了孩子,他帶上禮品恭賀去了。徐薔薇並不感到驚yà ,似乎智真自縊身亡是情理之中的事,他一個殘疾人,活着要人服侍,不如死了痛快。但她不這麼講,卻問覺緣,他這樣去了,能夠往生嗎?
絕對不能。自尋短路死去的人,靈魂不下地獄,至少要關進枉死城。覺緣說,這樣死去的人,不但不能往生,還與西方淨土的距離越來越遠。真正往生西方淨土者,都是修行精進,福慧周全的人。
覺緣的話有些道理,但並不像他所言。智真的死,門神看得最清楚,他謝世前,怨艾嘆息,我活着已成為廢人,還給人添麻煩,不如死了,減輕寺院裏的負擔。他說着揭開鋪沿褥子,取出一根麻繩,然hòu 雙淚直流。他咬緊牙關,翻身下鋪,在地上摔得「嘣咚」一響,又欠起身子一步一步地爬到窗戶下,再扶牆艱難地站起,順手將麻繩一端系住上一格窗欄,再把麻繩的下一段打個束口,他將那顆瘦骨嶙峋的頭伸進qù 套住脖頸,還用一隻腳把牆那邊一張木凳絆住拽過來,自己爬上去勒緊麻繩,立即蹲倒木凳,這樣身子就懸空了,只數分鐘工夫,吊在窗戶下的智真本能地蹦了幾下,就氣絕身亡。
他的靈體圍着宿shè 走了一圈,像行告別儀式,隨後向門口走去,門神攔住他問,你上哪裏去?
我什麼地方都不想去,只想到施主癸姑那裏去。門神讓道,智真頭也不回地走了。他走出寺院,被白無常逮住問,你要上哪兒去?智真照樣那麼講,白無常說不行,由不得你了,我送你到城隍廟去,查一查你生前有沒有大小過惡。
沒有,他沒有。回話者正是城隍,他說,智真從小信佛,雖沒做什麼好事,但也沒做壞事。這時山神也湊過來說,無常君,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