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臘月的一天深夜,許婧獨自來武當山麓集鎮的竹樓酒店,這個店裏除了沽酒,還籠絡了一些相貌俊俏的少女少婦賣身。許婧當然不管人際風月場上的事兒,但這等事最容易麻痹當事人的意志視聽,這也不知不覺地給它偷襲當事人的食品提供了極佳的條件。趁黑跳進酒樓的許婧,老遠就聞到空氣中散發一股臘肉的香味,它沿着竹樓爬,爬至一個房門口,這門關得嚴嚴實實,便環繞上下四邊四角察看,竟沒有一處能夠容納得下它身體的窟窿或縫隙,那濃郁的臘肉香味分明是從房裏散發出來的,它鑽不進去,用爪子撂了幾下,也不濟事。憑它的經驗,只要不是石匠用鏨子鑿出的石房,大都會在不經意的部位存在可以擠進去的漏洞。
這會兒它離開了房門,沿着竹樓牆根往上爬,發現左邊有一個半平方大的凹陷處,它輕巧地溜過去,面前出現一個糊滿了花紙的窗戶。它蹲在窗檐上支起耳朵細聽,裏面傳出一個女人嬌嗔的浪笑聲,還夾雜着一些髒語,大致是說你胡為比蒯益那傢伙還強些,現在它寵愛其他女人,我有了你也是很可慰的快事。
馮透,我們在一起固然快樂,但你今後不可與其他男人亂來。
你能夠供得起我嗎?你每次能夠給我多少錢?要做到這一點除非你娶我……
正當房間裏一對男女討價還價似的理論,許婧趁此悄然把紙窗咬開一個小洞,它咬得非常有技術,也就是說那窗戶紙只是有一片兒咬着撕開了,但沒有掉下來,許婧這隻雌鼠從撕開的紙縫裏鑽進去,又鑽出來,那紙片兒又會復原,不細心的人,尤其是被什麼弄興奮了的人,或者是思想開了小差的人根本就注意不到,也不會去注意。
當下,許婧對房裏一對男女的喁喁私語不感興趣,已從咬開的紙縫鑽進了房間,那股臘肉香味越發濃重了,憑感覺這美好龖的臘貨就掛在此房右側的一個耳房,它非常激動地飆了過去,弄出輕微的一絲響聲,卻被床上一對男女弄出的更大的響聲淹沒了。
進了耳房,果然那房樑上懸掛一排臘肉,如果不爬上去,是偷襲不到的,鼠類是天生的慣盜,許婧竊技當然不會低下,而且非常有經驗。在偷襲前,它探頭四下察看,確認無險,便溜到牆角向龖上攀緣到房樑上,順藤摸瓜樣的張開四肢緊緊把其中的一刀臘肉抱在懷中,用尖細而銳利的牙齒貪婪地啃食起來。
才嘗了幾口,許婧聽到響動,便不動了,但憑聽力和聞氣味,它知道來的是鼠仔中的甲乙丙丁四位,當它們光臨到此時,它爬到房樑上對它們說:你們不是反對我偷襲人類的呢,怎麼又來了?鼠仔甲說:媽媽,我擔心你獨自出門不安全,所以召集三個老弟暗裏跟着來保護你,你的偷襲工作也有個照應。現在你進來偷襲這裏的臘貨比較安全,我們也就跟着進來了。
許婧用爪子摸一摸鼠仔甲的身體,笑道:還是媽媽有膽量,要是按你爸爸所言,放棄對人類的偷襲,那真是一個愚蠢的想法。
接着它吩咐四個鼠仔各自享用一刀臘肉,儘量不要弄出響聲,因為隔壁有人。
第二天晚上,更多的鼠仔跟着許婧來了,令它們慶幸的是頭天晚上把幾刀臘肉吃出了幾個窟窿,竟然沒有人發現。許婧比較謹慎,鼠仔們的膽子卻更大了,在一刀沉重的臘肉上,它們一夥五六隻都在上面啃齧,由於增加了重量,那條本來快要繃斷的棕葉片在夜半時分「咚」的一下繃斷了,臘肉笨重地砸在兩米多深的地板上,這聲音驚醒了隔壁睡覺的馮透,她叫道:是什麼東西?房間裏寂然無聲,她有些膽怯,把被子攪在身上坐起來靜靜地聽,只有唧唧的鼠聲,但她還是懷疑剛才那不同尋常的震懾之聲不是老鼠弄出來的,她在考慮是不是自己得罪了誰,有人要來謀害她,但不可能,她並沒有冒犯過誰。那個衝着蒯益與其爭寵的曾瓊馨她已經放棄了,不談曾瓊馨對她懷有感激之情,也絕對不會暗害她。剛才的響聲分明就是人弄出來的,於是她猜想可能就是房間裏進了盜賊,要偷什麼呢?她沒有什麼貴重東西,以前陶青虎那個死東西給的戒指和玉鐲都被蒯益那傢伙掠奪了。這樣想來,她什麼也不怕,任由盜賊胡作非為,只要不冒犯自己就行了。思想鬆懈的馮透又抖開被卷躺下來,朦朦朧朧地睡着了。
在那刀臘肉「砸」在地上的一剎那,幾隻老鼠也隨之摔下來了,幸好它們體積輕,摔在地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