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已經鋪滿了天空,也許是因?很高,也許是因為空氣太冷,仰望是灰濛濛無限,沒有任何細節,只覺得晦暗無垠。輔以刺眼的雪白,間或因風裸露的枯黃,這讓山巒的線條看起來更重了,仿佛被畫筆描過了幾遍。
一支灰色的隊伍匆匆行進在山巒間,四百多人,單列,間隔,行進成一條蜿蜒近二里長的線。
陸團長不在前頭的二連,也不在後頭的一連,他一直居中,跟隨在三連的隊伍里。這無關勇氣與面子,而是因為居中調度距離最短,應變時,他的命令可以在最短時間內到達前面的二連和後面的一連,整體反應最快。
郝平發現團長和他的警衛員離開了隊列,停在了一邊,於是趕上去,到了團長身畔:「團長,怎麼了?」
陸團長兩腿開立,雙手扶着他自己的後腰,努力後仰身體做舒展動作:「腰疼,熊毛病又犯賤!」
這是上次受傷後落下的毛病,長途行軍外加天氣變化導致,郝平勸道:「讓隊伍減緩一下速度吧。」
團長依舊看着前方遠山:「距離三生谷還有多遠?」
「不遠了,我估計……最多十里。」
「十里?」陸團長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下:「命令!停止前進。去通知二連,派出兩支偵查,一支向南,進入三生谷,偵查至南端回返;一支由此向東,出二十里再返回。」
三生谷,是兩座相鄰山脈的交匯點,這山谷不長,卻是此地南北間的唯一通道,繞行的路線不是沒有,那太遠了。陸團長是要在三生谷等待接應機會,但是三生谷本身就是個險地,他覺得……鬼子如果要防那支潰軍北逃,是有可能在三生谷設防的,這樣一來相當於關門,保險。雖然可能性不大,但不是沒有,為防隊伍與鬼子倉惶遭遇,任何可能性都要考慮到。
然而此時,視線範圍里的某座山頂,山頂的某片枯草後,雪裏趴着幾個快要凍僵的鬼子,其中一個剛剛放下了手裏的曹長鏡,朝附近揮手,一個鬼子便下了後坡,開始向東跑。
……
以三生谷北口為基點,斜向東北方向,距離十五里,一座背風山後,兩個中隊鬼子加李有德部四個連近千人,全都臨時駐紮在這呢!
想要在茫茫大山里打八路的埋伏是件幾乎不可能的事情,但是現在鬼子賭八路會相機接應那支倒霉的潰軍,這就有脈絡可循了!三生谷是方圓百里內的唯一南北通路,如果八路南下,必由此過,或者他們謹慎狡猾,怕被關門成為瓮中之鱉,也該卡在三生谷替潰軍守住這條活路。
兩個中隊都悄悄擺在這了,不是因為戰鬥力的問題,而是因為八路不好抓,崇山峻岭地形複雜,一旦有個風吹草動讓八路跑了,多可惜?只要八路露出尾巴,哪怕他們不過三生谷,憑着人多,也能把他們堵住!
一個鬼子偵察兵疲憊地衝進了不敢生火的寒冷營地,直奔指揮所。
兩個鬼子中隊長都是大尉,其中一個被少佐臨時任命為總指揮,八路來了,這個消息讓他興奮得忘記了一夜以來的寒冷,忍不住咧嘴笑了,可是笑容還沒持續三秒,表情突然又轉為愁索。
「這是好消息,同時也是個壞消息!」
另一個大尉詫異:「為什麼?」
「八路是來了,可他們沒有向南直奔三生谷,反而停在了我們西面十幾里,也向這裏派出了偵查分隊,可能……我們的行跡是遮掩不住了。狡猾!太狡猾!」
「我們可以派人伏擊他們的偵查小隊,爭取不響槍!」
鬼子指揮員朝那大尉挑了挑眉毛:「你覺得……沒有返回的偵查就不是偵查了?」
「那怎麼辦?」
「如果就這樣被他們逃脫……你,我,兩個中隊啊,怎麼跟少佐交代?現在看來……必須隨機應變,修改計劃,變更戰場。這樣,你帶你的中隊,外加兩個連,立即向西北出發,繞到八路以西,一定要快。我帶其餘,向北。在八?發現我們的行跡之前,你與我務必要形成一個四分之一弧型封鎖,封住西北兩個方向,八路不會再去三生谷了,他們只能向東跑,但是這裏與東面的封鎖線之間範圍狹小,不夠他們擺脫,只要你我兩面快速推進壓住他,他們的選擇只會有兩個,要麼選擇你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