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三七沖向沙包工事的那一刻,仚驕傲着。
子不嫌母醜,狗不棄貧家。
雖然二連只有刺刀,他驕傲他是一個二連兵,驕傲他有一個猛將連長,使他從參軍的第一天起就開始夢想成為一員猛將,迎風斬棘。
石屋裏的胡義已經調轉了機槍,將這一切看在眼裏。硝煙中的那個背影是個勇敢的背影,但每個人的勇敢是不同的,胡義也曾這樣戰鬥在硝煙,但冷血而麻木,他那份勇敢的源泉來自於忘記,忘記一切,也忘記自己;田三七這份勇敢正相反,是熱血,榮耀,是記得。不知道這兩種對立的勇敢……哪種更加勇敢,但同樣無畏,同樣猙獰!
勇敢會傳染,像是疫病,所以再普通的戰士進了二連,早晚也會脫胎換骨。所以現在,仍然會傳染,第一個被傳染的就是早有這病的單純徐小,他的勇氣與他的弱小身體完全不成比例。看着田三七的背影被衝擊擴散中的硝煙遮蔽,徐小那永遠過剩的腎上腺素使他忘記了熊時常叮囑他安全第一,義無反顧地沖向了硝煙,他要去和田三七一起迎着手雷扔手榴彈,雖然他投不遠,但那工事離河岸也不遠。
當徐小的身影迎着震顫的衝擊波奔跑在空地,交通壕里的預備隊終於也被傳染了,有人不再干投送手榴彈的活兒,而是選擇帶着手榴彈上。上去了一個就有第二個,然後是第三個第四個,忘了他們是碉堡的預備隊,忘了他們沒有被授予支援命令。
手榴彈混合手雷爆炸的衝擊頻率越來越密集,石屋在一次次震顫中落下灰塵灑下土,落髒了捲曲帽檐灑上了肩,冷血的胡義仍然朝射擊孔外的東河岸方向冷眼看着,他現在考慮的不是那些擅自支援的戰士,也不是右翼戰鬥到底是贏是輸。
鬼子是三個小隊,正面一個小隊正在硬扛碉堡,扛得確實很囂張,可也被碉堡粘住了,到現在那些進了開闊地的鬼子仍然在進退兩難。
右翼,騾子的歪主意雖然沒能完全達到目的,但右翼鬼子小隊的衝擊速度出乎意料地快,快得現在東岸沙灘扎了堆,傷亡也許過半,下一步結果未知。
剩下最後一個小隊,肯定是預備隊。沒有抄上游協同下游,也沒有向下游加強補充,到現在還擺在正面陣地後?真的蠢到一定要正面突破?這樣擺還會有什麼樣的後招?好像一切都比預想的更簡單順利……面對鬼子,真的可以這樣順利麼?不敢相信!
正面的重機槍已經響得不能再響,也許火燙得快卡殼了;右翼的手榴彈手雷轟得腦海里嗡嗡響,幾死幾活未知數。戰鬥激烈成這樣,胡義卻沒能緊張,相比曾經經歷的規模和慘烈,這根本無法使他緊張。
「連長!讓我帶幾個過去吧,東岸不能丟!」一個戰士邊望向東岸邊焦急。
咔嗒——清脆的金屬聲響起,錫亮的表殼,晶瑩的錶盤,秒針一點一點穩定地轉。
想起了曾經的遲疑不決,陣地被炮火翻了一遍又一遍,後來飛機也來了,活活轟光了機槍連。
從來沒有真正勝利過,真正的勝利好像格外遙遠,像傳說,怎敢奢望。
啪——懷表重新攥在手裏,細狹眼底閃過一抹決然:「去通知!二排,以及二連留守排……」說到這裏他遲疑了一下,才繼續:「……加女兵隊,現在立即過河,到酒站西岸下集結。讓石成來見我。」
……
望遠鏡里的碉堡仍然是碉堡,重機槍火舌仍然是火舌,只是鬼子中尉的臉已經變成了豬肝色。
來這破地方的目的是要耍威風,現在成什麼了?二三十個八路藏在這天殺的小小半島內,用輕重機槍拿子彈掃大街!兵工廠嗎?
十幾個鬼子有傷沒傷的都還在正面開闊地里趴着抬不起頭,拱不過去撤不回來。目前的傷亡和消耗已經不能令他接受,打成這個樣,即便攻佔了酒站他的結果也好不了,這個臨時遞補的中隊長只能當到回城,因為酒站根本不在任務書內,他本以為這會是額外收穫,為此行加分,怎知如此結果?他的智商只能化作憤怒和咒罵,撇手套摔軍刀,屁用沒有。
作為預備隊的鬼子少尉來向他請戰,要帶他的預備隊去匯同下游小隊,從東面突進酒站。
作為正面力量的鬼子少尉提出不同意見,建議預備隊從上遊方向展開
第四百九十八章 煙花朵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