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中年女人講說告一段落時,壯漢也把破桶外圍的雜物搬開了。
從腰裏取下一個彈簧秤,壯漢一邊去鈎破桶,一邊又問:「你剛才說的這些,就跟大鼓書上說的似的,是真的嗎?」
「真的,真的,絕對是真的。」女人說着話,目光卻盯在彈簧秤上,嘴裏叨咕着,「三,六斤半,六八四十八,二*六一十二……」
壯漢急道:「這哪是六斤半?這是六斤二兩,也沒說二毛八一斤呀。」
「說好的二毛八,你要不同意也不會往出翻呀。」女人略帶狡黠的說。
「這,真是,這,還有沒有紙箱片什麼的,再收點那東西,我也好合的過來。」壯漢又提出了方案。
「紙箱片?沒有呀。」女人緩緩的搖搖頭。
「我看看這是什麼。」壯漢放下塑料桶,彎下腰去,伸手撥拉雜物,隨口追問,「我剛才過來,看見好多家都拆了,那些家咋就同意了。就只砸你們家,還是也砸了別人的?」
女人嘆了口氣:「哎,我們家老焦也是直筒子,拿起話就說,肯定是讓那幫牲口聽去了,以為我們家難說話。其實要是他們能給夠的話,我們家早就搬了,我們早就……」
「咣當」一聲,院門被撞開,焦老五出現在門口。
看到院裏的壯漢,焦老五衝着中年女人斥道:「你又瞎嘚嘚甚。」
「我,我沒說甚。」女人矢口否認。
「還沒說甚?大老遠就聽見了。」焦老五沖女人說着,目光卻落到壯漢身上,「別什麼人也往家裏領,別什麼話也說。」
聽出焦老五在敲打自己,但壯漢並沒有接話,而是「哼」了一聲,拎起塑料桶。..
「他是收破爛的,也不是壞人。」話到中途,女人衝着壯漢伸出手去,「還沒給錢呢?」
壯漢拿出一卷零錢,抽*出兩張一塊錢的,沒好氣的遞了過去,「給。」
「兩塊?夠不夠?六八四毛八,二八一塊六,不是,二*六一塊二……」女人拿着紙幣,念念叨叨的算了起來。
壯漢拎着破桶,喘着粗氣,邁着「咚咚」的步子,走出了小院。
女人停止念叨,扯住焦老五,低聲說:「老五,佔便宜了,一共六斤二兩,三毛錢一斤的話,才一塊八,這是……」
焦老五斥着:「便宜那麼好占?該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不是的趁早別要。多這麼幾毛錢,還不定讓人家佔了多少便宜。」
「你,你盡胡說八道。沒看他灰不溜秋的,我跟他說話都離着一截,還能讓他佔便宜。」女人說着,在焦老五胳膊上掐了一下。
焦老五一齜牙,吸了口涼氣,罵道:「你他娘的管住那張臭嘴,跟什麼人也瞎嘚嘚,要是惹了禍怎麼辦?」
「能惹什麼禍?不就是一個收破爛的?」女人並不認同焦老五說法。
「萬一要是……」焦老五話到半截,快步跨到門外。
此時,那輛收破爛三輪早已離去,只有拉水的三輪車停在門外。
四外看看,焦老五推着三輪進院,繼續着剛才的話題,「萬一這人要是拆遷那幫人扮的,你拿起就說,還不讓他們找後帳?」
「找什麼後帳?我又沒瞎說。」女人語氣挺沖。
焦老五就是一瞪眼:「你他娘都說什麼了?」
「我,我能說什麼?不是大夥都知道那些嗎?」女人有些氣餒,隨即又道,「那就是個收破爛的,咋能是拆遷那幫牲口?聽口音就是縣裏的,說話也是老實人,還多給了幾毛錢呀。」
「你呀……」焦老五點指對方,說到半截,便收住話頭,去拎三輪車上水桶。
中年女人跟了過去:「你要硬說那人是假扮的,也肯定是好人,指定是好官,看着就不是壞人。」
「壞人貼標籤呢。」焦老五恨恨的回懟了一句。
……
就在焦老五與自己老婆辯論的時候,壯漢已經騎向後面,那個破桶被他剛剛扔到了垃圾堆旁。
「骨碌碌」,一輛腳蹬三輪疾馳着,從壯漢身邊穿過。
注意到那個身影的急切,壯漢收住車子,轉頭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