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上的客棧本就不大,這時住滿了被風雪所阻的旅客,就顯得分外擁擠,分外熱鬧。
院子裏堆着十幾輛用草蓆蓋着的空鏢車,草蓆上也積滿了雪,東面的屋檐下,斜插着一面醬色鑲金邊的鏢旗,被風吹得蠟蠟作響,使人幾乎分辨不出用金線繡在上面的是老虎,還是獅子?
客棧前面的飯鋪里,不時有穿着羊皮襖的大漢進進出出,有的喝了幾杯酒,就故意敞開衣襟,表示他們不怕冷。
李尋歡到這裏的時候,客棧里連一張空鋪都沒有了,但他一點兒也不着急,因為他知道這世上用金錢買不到的東西畢竟不多,所以他就先在飯鋪里找了張角落裏的桌子,要了壺酒,慢慢地喝着。
獨自喝酒並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他其實更希望有朋友能和他一起對飲。
但可惜的是,到了小鎮之後,他的朋友就離開了。
因此,他只能一人獨飲,他酒喝得並不快,但卻可以不停地喝幾天幾夜。
李尋歡並不知道,他很快就不必喝這種普通的燒刀子了,因為劉若水之所以辭別他,就是為了幫他釀酒。
李若水釀的酒,自然是絕世好酒,如果「三炎酒」都不算是好酒,那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好酒了。
可惜的是,區區一個小鎮,自然沒有多少好藥材,哪怕他將小鎮裏面的藥材搬空,也只能配齊一小半的藥材。
更糟糕的是,就算有足夠的藥材,他手上也沒有錢去買。
幸好,以劉若水的本事,想要弄錢的話,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畢竟在這個世界上最好做的生意,就是沒本的生意。
劉若水雖然能搶銀子,但他也明白,這銀子的來歷不能太髒,不然的話,不僅污了自己的手,也污了李探花的嘴。
對於李尋歡,劉若水並不是十分的喜歡,但卻是二十分的佩服。
因此,他必然要用最用心的態度去釀這一壇三炎酒。
幸好,這個小鎮雖然不大,但卻非常有名,劉若水並沒有等太久,就等到了一個「惡人」,一個臉色黑如鍋底的人。
這個人的耳朵都很小,鼻子卻很大,幾乎佔據了一張臉的三分之一,將眼睛都擠到耳朵旁邊去了。
他的身子好似毒蛇一般,細長,堅韌,隨時隨地都在蠕動着,而且還黏而潮濕,叫人看了既不免害怕,又覺得噁心。
但他的目光卻很惡毒而銳利,就象是響尾蛇的眼睛。
像這樣的人「借」銀子,那不會有半點問題。
「你好,你能送我二百兩銀子嗎?」劉若水認真的說道。
聽到「銀子」兩個字之後,他似乎很是吃驚,甚至有些恐懼,當他看到開口的是劉若水之後,他才鬆了一口氣。
然後,他就惱羞成怒了。
在江湖上,他的名氣並不算小,近年黃河一帶的**朋友,若論心之黑,手之辣,實在很少有人能在這『碧血雙蛇』之上,他們身上披的那件紅披風,就用鮮血染成的。
「碧血雙蛇」自然是兩條蛇,一條白蛇,一條黑蛇。
但現在,只剩下一條黑蛇了。
白蛇已經死了,死的非常可笑,因為他遇到了一個少年,一個缺錢的少年。
他說,只要少年能殺了他,他就給他五十兩銀子。
然後,白蛇就死了。
所以,黑蛇一聽到「銀子」,就非常恐懼。
於是,他出手了,向劉若水的咽喉刺了過去。
因為,他只有殺了劉若水,才能消除心中的恐懼。
劍,刺中了。
黑蛇的臉上出現了一抹驚喜,但很快就變成了惶恐。
因為這一劍雖然刺中了劉若水的咽喉,但卻並沒有刺進去,甚至連皮都沒有刺破。
「你,你……」黑蛇驚駭的連話都說不全,在過往,他刺出了無數劍,也殺了無數人,但是他從沒遇到過這樣的事情。
別說遇到過,連聽都沒有聽過。
在他眼裏,劉若水變的非常駭人,比他遇到的那位少年還要駭人。
不過,他很快就不必恐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