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了三四天,秀娘就上門喊劉氏去了,要不再等下去,那王廚子非埋怨死不可。
那天季老六倆口子過屋來,秀娘就和他們說了,倆家一塊上山挖竹筍,趕鎮子賣了的銀子,倆家再來分。
劉氏家裏人手多,他們出人出力,她跟楚戈就跑腿尋路子,畢竟你筍子挖的再多,沒個出路也是白搭,所以銀子倆家對半分不為過。
季老六帶着大丫還有黑娃子下了地,家裏就剩下仨丫頭,劉氏喊着她們,背上竹簍跟秀娘上了山。
楚戈楚安哥倆一早就到田間地頭忙活去了,秀娘這邊只有她跟小香兒出來。
等到了竹林口子,秀娘先挖了幾個給劉氏她們瞅瞅,告訴她們該尋啥樣的下手,該揀啥樣的扒土,完了就散開找去。
女娃子們玩性高,笑笑鬧鬧的倒是歡情的很,就是劉氏沒啥子勁頭,邊和秀娘說嘮,邊挖竹苗兒。
劉氏這倆個月跟秀娘相處下來,是打心眼裏喜歡這妹子,也樂得和她搭伴幹活。
她只是不看好這竹苗兒,她家老六說得再好,楚戈拿那一筐子竹苗兒換了再多的錢她都是聽過且過,沒往心裏邊去,橫豎她沒看見。
就算那竹苗兒燒湯鮮氣,可那是陳家村的吃口,擱這兒能一樣麼,那鎮子上的廚子也不能光指着這個舀錢麼。
說不定鎮子上的人就圖個一時新鮮,吃上幾天就膩歪了,這茬她撇下地里的活兒不干,到時鎮子上的人不稀罕這毛殼子竹苗兒了,那虧的還是她自個兒!
今兒是秀娘妹子上門來喊她,她才跟着去的,這女子是卯足幹勁要扒竹苗兒,她也不好潑她冷水不是。
到了晌午,秀娘喊着劉氏歇活兒回去了,小香兒拖着竹簍子裏的三個小模樣的竹筍過來,揚起小臉獻寶似的給秀娘看。
秀娘瞅着誇了她幾句,把竹筍放到她自個兒那半簍子裏,扭身摘來了好多竹葉,鋪到每個人的簍子上,然後就牽着小香兒先出了林子。
劉氏磨嘰了會兒,見她走遠了,就喊來丫頭們,掀開竹葉每個簍子都瞅了一眼,不免撇了撇嘴。
算上香妮子這小半個人兒,她們這次可有六個人上山作活哩,這都過去倆個時辰了,合着一人才挖了半簍子,就這個吃力費事不討好的活計,還有啥好忙活的啊!
也就是她,念着點交情,陪這妹子白搗騰,不過說來也怪,秀娘這人平時看着挺機靈的,咋一來事兒就犯糊塗哩。
大丫背着簍子等了半天,見娘沒發話,回頭瞅了瞅,「娘,秀娘姐都走老遠了,咱咋還不下去?」
劉氏回過神來,瞅着仨丫頭,笑麼呵的說道,「娘才乏了,歇歇腳,咱這就走。」
順着溪頭的小路回了村子,劉氏把今早扒的竹苗兒都擱秀娘院子裏,她可不拾掇着毛殼子疙瘩。
秀娘先去灶里把午晌飯下了,出了院子就開始忙活這六七簍子竹筍,可挑挑揀揀半個來時辰,就湊夠了倆筐子。
早晌擱林子裏她以為她說的夠明白了,讓劉氏娘幾個尋那些冒了尖的扒土。
那幾個小丫頭不記事兒,啥樣的都挖,這個她就不說了,但劉氏也跟着糊弄了事,這真叫她有些哭笑不得。
哎,得了,且先這樣吧,劉氏娘幾個好歹挖了這些,合起來有倆筐子,這可比她挖上四五天還多哩。
隔天楚戈就帶着這倆筐子趕鎮子去了,不到下半晌就趕了趟來回。
他到了家,秀娘就打發楚安去把季老六叫過屋來。
劉氏瞅着今兒日頭不錯,把屋裏壓箱底兒的褥子扒拉出來曬曬。
她這才把被子搭上晾衣裳的竹竿子上,拿着個藤拍子正要往上招呼,就聽季老六在楚戈院子怪叫了一聲兒。
劉氏冷不丁嚇了一跳,沒好氣的暗罵了一句,這老貧嘴踩狗尾巴上了,老大不小了還一驚一乍的,也不怕楚戈倆口子笑話。
可她這還沒念叨完,季老六就回來了,一進院子就把門關上了,關上門還不算,又拽着劉氏跑回他倆睡覺那屋裏去了。
劉氏一時沒反應過來,見季老六把屋門關上,還把柜子上的油燈點上了,「他爹,你抽的啥風啊,大白天關屋有點燈的!」
季老六頭也沒回,「哎,別吵吵,不點燈哪看的清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