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聲悠悠,一聲聲,一疊疊。像是流水出天山,像是月照松林寒。
仿佛有一朵雲,載着你,飄過連連綿綿的萬里方諸山,飄過浩浩湯湯的千丈無盡海,飄過紫櫻花一季的花開花落,也飄過碧落樹千年不變的粉色霞光。
客心流水洗風煙,霜鍾流響碎殘陽。無限江山遠,憑欄君莫嘆。
天高地闊,豪情染春秋一寸;月上中天,清風滿廣袖盈盈。
清月有些遲疑睜開眼睛,月光如水泠泠,琴聲入耳清清。心中,腦中,煩惱疲憊漸去,一時俱靜。
目光落到窗前,一人銀衣墨發,臨窗撫弦。
月光靜靜流瀉在他鬆散披在身後的青絲和白衣上,指尖輕攏,袖角的暗金色紋飾隨着指尖的舞動,輕輕在如水的霜色月光和七弦清韻里流動。
清月從來沒有在這個世界裏聽過琴聲,也從來沒有在前世聽過這樣靈動清澈的音樂。
如一卷緩緩展開的畫卷,七弦如墨,一筆一青山,一挑一萬年。
清月沉浸在琴聲里,但覺身輕如燕,心似澄空。千山萬水盡在足下,過往雲煙,不過微風浮動襟袖輕漾。唯極目處雲水悠悠,心似海,與天長。
七弦漸凝琴聲住,煙雲散,水茫茫。回首處,月悠悠,人也悠悠。
清月晃過神來,正要跳下床。
「可好些了?」
月光石亮起,盈盈清輝,一時有些晃眼。清月眯了眯眼睛,恰好見到葉清宸轉過身來,不知是不是那首琴曲的關係,此時的葉清宸眉目清逸,氣勢天成,周身環繞着一股天然的端華尊貴氣韻,讓人不敢直視。清月心中暗贊一聲,有些人生來就是萬眾矚目的,葉清宸無疑是此道極品。眼神一閃,抖覺右肩一沉,葉清宸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清月有些不自在,目光游離,本能的使勁掙了掙。但葉清宸沒有順着她的意思鬆手,反而順勢也坐到床上。不顧清月無聲的抗議,抬手將她的臉扭到自己跟前。
清月有些慌亂,不敢注視那雙常常是如冰一般看不出什麼情緒的鳳眸。
葉清宸的眸色一深,他沒有帶徒弟的經驗,只有御下的手段。要麼服從,要麼為寇。這麼多年以來,很少有屬下敢這麼明目張胆的在自己面前這般放肆。是不是,對這個孩子,他的手段太溫和了。這般情緒,使得的他的聲音也染上了些微清寒:「月兒,為什麼躲着我?是有人和你說了什麼?」
清月沒來由的一陣恐慌,眼前的人讓她陌生、害怕。或許本來他就是這個樣子,只是平時自己常常忘了他真正的面目。
她努力的回想了一下下午發生的事情,好像有人問過她這個問題,但之後的一切,她就什麼都記不清了。
不,她好像還很沒出息的哭了一場。想到這裏,清月的眼神不自覺有些躲閃,不敢去看正對着自己的那雙神深不見底眼睛,小聲嚅囁:「二哥,我,我沒有躲着二哥。」
可惜葉清宸明顯不允許眼前的小人兒含混過去,嘴角淡淡一笑,手下卻微微用力,恰好使她能感覺到疼卻又不至於留下痕跡:「不想說,還是不能說?或者,要我親自去問葉清微,還是宣奇?」
清月心底一寒,眼裏泛起水霧,知曉眼前人是真的動怒了,急急道:「不關他們的事!是,是月兒長大了,與二哥太親近,對二哥名聲不好!」
話一出口,清月就後悔了。
葉清宸收回手,一雙與清月相似的鳳眸眼角微挑,似笑非笑的盯着清月:「我的名聲如何,就不勞月兒你費心了。你也不必擔心受我連累,修真界一向以強者為尊,只要實力過硬,沒多少人會跟凡人似的,去計較什麼名聲問題。我葉家的女兒,總不會嫁不出去的。」
葉清宸停了一下,軒眉玩味的一揚,像是不經意的玩笑道,「再說,你總歸是我親自教養出來的女孩子,若真是嫁不出去,我負責娶了也是可以的。」
清月心裏一跳,臉色微白。她分不清,這話是真還是假。
葉清宸看在眼底,心下瞭然。雖然震驚究竟是誰走漏了消息,卻也放下心來,清月雖然還小,卻一向聰慧,有些事情,先做些準備也好:「月兒是害怕,怕我心思太深,僅僅是把你當作一顆棋子,說不定哪一天,就會放棄你?」
清月有些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