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圍逼在狹窄的海塘淤地里,戰馬沒有足夠的空間提,根本撞不破江東左軍用重盾、飛矛盾車、長矛、竹刺槍組成的前障,東虜騎兵被迫選擇下馬而戰,甚至用死去的戰馬屍體堆積起來,形成一段段屏蔽內線的圍障,有效限制江東左軍甲卒往內線穿插。
那顏坐在馬背上,提勒着韁繩在海塘上居高觀望,想要尋找敵陣的空隙,只是越看越心寒、越絕望。
江東左軍以甲卒、騎卒以及鄉兵,形成三層包圍圈,每一層包圍圈之間都只有三四百步的緩衝。
相持這些天來,接戰不下十次八戰,那顏也頗為熟悉這部江東左軍的戰術。
這部江東左軍從根本上放棄傳統的密集陣形,即使此時在內線形成的包圍圈也是以六十卒都隊為單位結陣。以三到四輛飛矛盾車為掩護,一個甲卒陣列里,兵器配給也雜,高盾、刀盾、陌刀、長矛、竹刺槍以及弓弩都有配置。
初看甚為雜亂,讓人以為江東左軍是一支東拼西湊出來的雜兵,但只有接戰後才能認識到這種編隊法長短相制、遠近相輔的厲害之處。如此有效率而富有層次的編隊法,也是六十卒能獨立結陣的關鍵。
即使這部江東左軍看上去對這種陣列操練也不算非常的熟練,但是有着不弱老卒的作戰勇氣跟意志,他們這邊即使費盡力氣沖潰一兩個甲卒陣形,或從幾個甲卒陣列的空隙間衝出去,也無法使內線包圍圈全線散亂。
這時候江東左軍第二層部署的騎兵能迅調動,以優勢兵力趕來封堵潰口,即使少數人突衝出去,也會給最外圍的鄉兵圍殺。
在這種情況,即使拖延下去對己方兵卒的體力跟意志都是極大的考驗,但也只有堅守到天黑才能找到突圍的機會,但是很顯然這部江東左軍並不想讓他們拖到天黑。
雖說海塘下面的甲卒要往內線進逼,將戰鬥經驗豐富的東虜兵殺潰很困難,但是佔據海堤南北兩頭的甲卒可以利用飛矛盾車等戰具將東虜騎兵往內壓縮,然而調射程遠、穩定性好的蹶張弩、床弩射殺海堤下的東虜兵。
那顏看着為東胡立下赫赫功勳的老卒給圍困在淤地里,徒有武勇,卻無法施展,給江東左軍射殺不甘心的倒下,心頭滴血,卻無計可施,而他能領來最後突圍的兵力也越來越少,突圍時能組織起來的衝擊力也越來越弱……
林縛在眾人的簇擁下,重新上了海堤,居高臨下的凝望着整個戰場,神色冷峻。
雖說要將這股東虜兵全殲在此,江東左軍也要付出不少的傷亡,但是一支不打硬戰的軍隊很難說能真正的成長起來。
雖說每進逼一步,都有不少的傷亡,但是將卒的士氣很高昂,又佔據天時地利人和,滄南鄉兵甚至鄉民壯勇都給眼前的形勢鼓舞着,都紛紛要求到內線參戰,立誓要將這股欠下他們深仇血恨的東虜兵全殲於此。
整個滄縣,被捋走青壯不下萬人,給殺害者、家破人亡者不計其數,除了南逃的難民,留守滄縣南各塢寨的鄉民才數千人而已。
如此血海深仇,在如此大好形勢下,林縛焉能恤惜兵力,而放棄全殲東虜兵的機會?
林縛看了看天色,側頭問敖滄海:「第一營的將卒都吃飽喝足休息夠了?」
「可以上陣了!」敖滄海將腰間刀解下來,拔出來試了試,以免給凍住。
第一營本身是江東左軍最精銳的戰力,都是以西沙島健勇、長山島精銳以及林縛親自帶出來的親衛武卒為班底,在進行加強後,編有三哨甲卒、一哨騎卒,共八百人,在陽信北與那顏部騎兵周旋數日,昨夜頂着暴風雪強行軍誘敵到倉南。
東虜兵給圍困纏殺了差不多一整天,第一營將卒則吃飽喝足休整了一整天,又恢復生龍活虎的戰力。要在天色徹底黑下來之前對東虜力動最後的圍殺,自然要將第一營精銳調上去給予最有力的一擊。
「大人,請允許尚望隨敖將軍搏殺虜賊!」
林縛回頭看去,只見孫尚望從後面走上來,他將不利跑動的袍子前擺割掉,不知道從哪裏搞來一件破皮甲穿在身上,拿草繩紮起來,腰帶間插了一把兩尺長的短刀,鬍渣子亂糟糟的他,也看不出文士清儒的模樣,眼睛透出一股悍殺氣勢來。
滄縣城失陷時,孫尚望的妻子跟剛成年的長子給捋走,他的父母因為年邁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