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學善推門而入時,韓賓正將臂弩拿漆布裹起來要往床底下塞……
「果真是你,」王學善手指着韓賓,怒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恨道,「你好大的膽子。」
「王大人,這形勢還由得你去選擇嗎?」韓賓倒是不懼,將包漆布的臂弩順手放在旁邊的桌上,站起來看向王學善,倒不驚慌,不慌不急的說道,「這邊亂起來,我們才有機會逃出居巢,莫非王大人還真想回江寧不成?」
逃出江寧後,王添就一直臥病在床;王學善倒因告密之功而得永興帝信任,逃離江寧之後遂得以與張晏、程余謙、余心源、左承幕等人共掌機樞,遂得以知悉劉直今日會進居巢密議迎帝東歸之事。
余心源與楚王歸,帶回來淮西明確的態度,張晏、程余謙、左承幕等人也迫於形勢,同意讓劉直來居巢協商。王學善雖然滿心思的反對,但也曉得勢單力微,難改張晏、左承幕、程余謙等人決定下來的大局,只能保持沉默——王學善雖然不希望劉直進居巢,但也沒有想過要派人行刺。
雖說在謝朝忠領兵與帝棄江寧西逃兩事上,王學善都發揮了舉足輕重的作用,返回江寧,難逃清算,但實際上張晏、程余謙、王添、余心源等人,跟淮東的恩怨都深,也只有左承幕是從荊湖調上來的,跟淮東沒有太深的瓜葛。
王學善心想着:淮東要想順利的將皇上迎回江寧、控制為傀儡,不可能對張晏、程余謙、王添、余心源都進行徹底的清算,那也就不可能單獨對他下狠手,只要他回江寧之後保持低調,未必不能矇混過關,倒沒有想過要將劉直刺死,將水攪渾。
王學善倒是想過逃出居巢,但是他王家逃來居巢,除隨扈、僕役外,親族及妻妾就有五十餘口人,婦孺老弱一大群人,又如何從居巢逃往江州投奔奢家?
王學善想着先回江寧,給清算貶謫異地為官也罷、削職為民也罷,舉族逃往江州的機會總要比此時大得多,但他絕然沒有刺死劉直、將水攪渾的心思。
攪渾水,對奢家有利,但對他王家絕對無利;王學善可沒有心思拿自家性命冒險。
王學善在宅子得余心源派人稟知劉直進城遇刺,下意識的就想到是韓賓下的手,趕過一看,果真如此;千算萬算,萬沒有算到韓賓不受控制、擅自主張去刺殺劉直。
任王學善一生也經歷不少大風大浪,這時卻又怕又氣到極點,身子氣得顫抖,不知道要如何處置眼下的危機。
王超看到父親徑直來找劉直,也意識出了大問題,他與陳如意推門進來,看着父親與韓賓瞪睜僵立,漆布包的臂弩露出一角,擱在角桌上,對事情也就一清二楚。
王超也是氣極,拔出佩刀就要去砍韓賓:「你這個狗奴才,當真要害死我們王家才甘心啊!」
沒等王超將佩刀完全拔出,韓賓跨步就抓住王超的手腕,猙獰一笑,說道:「我這個狗奴才還不勞王公子親自動手來殺,」側頭看向王學善,笑道,「王大人一直留在這裏,就不怕別人起疑心嗎?」
王超不過一個紈絝書生,手無縛雞之力,佩刀是裝裝樣子,在亂世為自己壯壯膽。王超的手腕給韓賓抓住,就跟給火鉗鉗住一般,紋絲掙扎不得——倒是給韓賓提醒,王學善驚回神來,韓賓行刺劉直逃歸,還沒有別人的注意,如今居巢城裏亂糟糟的塞了不下十萬人,只要他自己不亂了陣腳,即使別人疑心到他頭上,又豈怕他們能尋到什麼真憑實據?
劉直若真給刺死,淮東遷怒之下,在江寧另立魯王為帝,居巢這邊必然大亂,到時候也更有機會逃出去,投往江州——想到這裏,王學善吸着氣,努力叫自己冷靜下來,沉着聲音對韓賓說道:「你忠於奢家的心思,我能理解,但你若想真將這潭水攪渾有利奢家,你就要趁着天將黑,立即逃出城去,這臂弩也要立時毀掉,不要叫人認出你來……」
知道劉直今日進城的人,就那麼幾個,跟淮東間隙頗深的人,誰都逃不了嫌疑——劉直若遇刺而死,左承幕他們要避免跟淮東交惡,必然要給淮東及太后一個像樣的交待,才能平息那邊的怒氣,才能叫談判繼續進行下去。
到時候為了自證清白,說不定到時候真要敞開大門叫別人進來搜,韓賓跟行刺的兇器絕不能暴露。
「事已至此,還是先想辦法渡過眼前的難關再說。
第145章惡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