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西激流涌動,甚至可以說是天翻地覆,但鍾嶸在厲山惘然不察,靜待消息從光山縣傳來……
二十七日午時,厲山依舊細雨濛濛,連日來的冷雨,使得道路變得泥濘;數十騎簇擁着兩輛狹廂馬車穿越淮山之間的山道,往厲山大營馳來,馬蹄、車轍犁踏得泥漿翻飛。
陳景榮掀起車簾來,亮起鍾嶸給他的令牌,直接帶着車馬進入厲山北營。
鍾嶸聞訊陳景榮從光山返回,這兩天來等得心焦的他,忙從南營走來相迎。
「陳先生,」鍾嶸身高將有七尺,足比陳景榮高出一個頭來,身材又魁梧無比,迎面走來,仿佛一座小山正移動,他站在瘦弱的陳景榮之前躬腰行禮,看上去有些滑稽。
陳景榮一臉倦容,眼睛裏斂着太多的猶豫跟遲疑,心裏暗暗自問:「鍾嶸此賊殺人不眨眼,滿手血腥,生性兇殘,對故主又無絲毫忠心誠意,此時真能與他共謀嗎?」
陳景榮臉上的遲疑,鍾嶸也能看得出來,他皺着眉頭,看着遠處還停着一輛簾幕密遮的馬車,叫淮西數十甲騎團護在中間,他眉頭一跳,疑惑的問道:「還有誰與陳先生同來?」
陳景榮回頭看了一頭,既然已經入了厲山大營,再想回頭也不可能了,壓着聲音說道:「招討使在馬車裏!」
「……」鍾嶸剛才腦子裏一瞬轉過無數人名,萬萬沒有料到馬車裏會是河南招討使董原本人,董原親自來厲山大營,沒有叫鍾嶸欣喜若狂,只叫他又驚又疑,下意識的想到淮西內部必然出了大問題,不然董原斷不可能輕易犯險來厲山大營。
鍾嶸自然曉得自己不是老實之輩。
陳景榮看着鍾嶸臉上的褶子肉以及那些縱橫的刀疤,也是心驚肉跳,鍾嶸等將雖然名義上都歸降淮西了,但他在厲山**轄制三萬餘降軍,淮西現在還沒有其他鉗制他的手段,真要把他就此看成無害的大貓,那就大錯特錯了。
要是一招賭錯,就是血濺七步、兵崩離析的下場,怎叫陳景榮不心驚膽顫?
看着陳景榮與鍾嶸在細微雨幕下站着說話,一襲青衣的董原揭開帘子走下馬車,示意扈騎留在原地,孤身舉步往鍾嶸走來,負手身後,笑道:「鍾將軍不歡迎本使來厲山大營嗎?」
鍾嶸想不出哪裏出了問題,但董原身穿青衣便袍,氣度猶自不凡,臉色雖略顯蒼白,但眼眸炯炯有神,仿佛藏有電光,叫他不能逼視。
雖說未曾與董原謀過面,但鍾嶸也不懷疑眼前的董原能是別人所能扮的——仿佛停滯了有幾息時間,鍾嶸推山跪倒,在濕地上便行拜上之禮:「招討使不辭辛勞以視厲山,末將沒能遠迎,請招討使寬恕末將!」
董原目光炯炯的看着鍾嶸跪下猶魁梧異常的身體,與陳景榮對望了一眼,才去將鍾嶸攙起來,說道:「本使來厲山大營,便是不想你我異心,鍾將軍又何必如此見外!」
「是不是淮西出了變故?」鍾嶸就勢站起來,有些耐不住性子的問道。
董原暗感鍾嶸雖說滿手血腥,但畢竟不是笨人——只要不是笨人,事情反而簡單一些,就怕他擰着不懂其中的厲害,點點頭,說道:「淮西確實出了一些變故,也不需瞞鍾將軍:就在昨日,在信陽的風離軍指揮使寧則臣奉樞密院令率部去接管壽州的防務,我已下令壽州的守將率部撤來信陽了……」
董原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仿佛叫鍾嶸給毒蠍子猛蜇了一下,臉色驟變。
壽州之於淮西,宛如江寧之於南越。失去壽州,董原就失去在淮西立足的根基,不要說收留厲山降兵了,便是養自家麾下十萬兵馬都難,也就意味着董原根本就沒有投附的價值!
但不投淮西,還有什麼路擺在面前?
陳景榮緊張的看着鍾嶸的反應,要是鍾嶸此時拿董原的人頭向淮東投名,該如何是好?
董原初知鳳離軍擅離信陽去襲壽州,震怒之下,當夜嗑血不止,故而此時臉色有着失血的蒼白,但他禁止諸軍有什麼行動,於二十五日入夜前才派信騎馳往壽州,下令不得反抗,又傳書使元歸政率南陽軍殘部接掌信陽城,他則決定隻身來厲山見鍾嶸,陳景榮與劉庭州等人皆苦勸他不能行此險計,要防備鍾嶸有豺狼之心!董原只言:「我猶是為大越守邊定疆的帥臣——鍾嶸殺我投淮東,此時的林縛,會不
第147章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