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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嗣明掀開車帘子,瞥眼看着前頭策馬而行的林縛,隱約聽見他爽朗的笑聲,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麼,只知道他跟坐在前頭馬車裏的嬸娘聊得談笑風生,心裏泛起一股子酸勁,又覺得奇怪:嬸娘明明看不起這酸儒,今天怎的待他這麼親熱?
待車馬抵達天漢橋北的顧府,按察使司遣派來聽候使喚的雜役、馬夫、丫鬟、僕婦**人都站在府門外等候着跟新主家相認,還有幾名鑼鼓手在一旁敲敲打打,吸引了一群鄰里過來圍觀新官家入住大院,好不熱鬧。顧氏與顧嗣元、顧君薰下了馬車,給新舊僕役發了紅紙封包的利市錢,顧嗣明見顧氏絲毫沒有將他當成堂少爺介紹給下人認識的意思,心裏酸溜溜的,yin着臉跟着眾人進了宅門,看見林縛跟在顧氏後面指着周普、趙虎兩個扈從幫着將行李箱籠抬下馬車,他走過去酸溜溜的說道:「林舉人這麼熱心幫忙,怎麼沒讓肖家娘子過來搭把手,許是捨不得金屋藏嬌了吧?」
林縛看了顧嗣明一眼,心想這小子還真是不會看人的臉sè啊,他帶誰來給顧家幫忙都成,就是不能帶柳月兒過來,這小子偏偏要在顧氏面前提些這茬,他笑盈盈的回答道:「我代柳姑娘多謝堂少爺關心了……」
顧氏眉頭微蹙的看了顧嗣明一眼,越發覺得他面目可憎,心想林縛還真是好脾氣,不管怎麼說,顧嗣明都是老爺比較親的侄子,顧氏即使心裏不悅,也沒有發脾氣,只跟顧嗣明說道:「你將天橋也喊過來,我正好有事跟你們倆說……」
「是的,嬸娘。」顧嗣明屁兒顛顛的去找正指使下人將行李箱籠往屋裏搬的顧天橋了,顧悟塵之子顧嗣元在一旁隨口問他娘:「什麼事,要將嗣明跟天橋一起喊過來?」
「去年你爹獲朝廷恩釋,顧家也重新成為東陽府的八大茶商之一。我們在東陽時,老聽到顧家的幾個老人抱怨,說什麼就算重新成了官定的茶商,自家茶山、茶園產的茶,從茶農手裏收上來的茶,都賣不出東陽去,只能低價賣給林家貨棧……」這會兒顧嗣明拉着顧天橋過來,恭敬的站在台階下聽顧氏跟顧嗣元說茶商的事情,顧氏自顧自的說道,「他們在你爹面前抱怨了好幾回,我想想也是,也不能任讓林家這麼欺負到顧家的頭上來,我就在想,難道顧家就不能將茶葉賣給其他家的商號,非要綁死在林家身上不成?」
「其他商號倒也有找,」顧天橋站在台階下老實的回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跟林家談妥的,其他商號都不接我們的茶,我們又沒有能力將茶運出東陽分銷——這次跟叔嬸到江寧來,就想在江寧找家願意將顧家茶運出東陽的商號。」
「我看你們也不用找了,」顧氏說道,「林舉人在江寧就有一家商號……」林縛在旁邊插了一句:「敝商號集雲社……」顧氏「哦」的一聲,繼續拿吩咐的語氣跟顧嗣明、顧天橋說道:「我看ri後顧家的茶就都交給集雲社好了,你們總不用擔心林舉人會壓顧家的價……」
顧嗣明聽了顧氏這話都目瞪口呆,扭頭看向林縛,眼睛又是疑惑又敵視,問道:「林舉人只比我們早七八天進城,名下又怎麼冒出家商號來?再說顧家將茶包銷給你,跟包銷給林家又有什麼區別?」
顧天橋雖說心裏同樣驚訝,但是他前些天跟楊朴一起跟林縛去過東陽會館,便覺得林縛在江寧頗有聲望,再說他生xing也實沉,心裏雖有疑惑,也不願意站出來頂撞顧氏。
顧嗣明的搶白,讓顧氏相當惱火,她壓着嗓子問道:「難道嗣明賢侄擔心我給林舉人騙了?還是擔心我要還林舉人兩代對顧家的恩情偏幫林舉人?」
顧嗣明這才感覺到顧氏對他的強烈不滿,心裏有些慌,忙爭辯道:「嬸娘,嗣明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只是林縛在上林里實在沒有什麼好名聲……顧家自有茶園就有兩千多畝,年產干茶芽近四萬斤,林縛哪有這個本錢包銷顧家的茶葉?」
顧氏不知經濟,也不知道四萬斤茶值多少錢,她疑惑的看了林縛一眼。
林縛站在台階上看着顧嗣明,哂然而笑,說道:「四萬斤茶官定榷價也不過兩千兩銀,堂少爺未免太小看我林縛了……」
官定榷價是官定茶商、茶場從茶農手中收購茶葉的指導價,也是官府從中抽取茶稅的基準價,東陽鐵幕山茶官定榷價折茶每斤才五十錢,當然比實際的市價要低許多
第十七章肥差任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