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公主的身子軟綿綿的,恍若帶着不勝酒力的嬌憨。宋熹微扶她不住,也就由她去了,不過她也沒那麼大的膽子敢叫公主跪在她前面,於是隨着慧公主面對面跪了下去。
兩人互相跪拜,這場景還真是有些滑稽,不過慧公主卻並不起來,那隨侍的丫鬟見公主如此,也不好意思站着,跟着一起跪了,這場景,怎麼看怎麼詭異。
慧公主的眼睛濕潤着,明麗的秀目宛如透明的琉璃,點點嬌光流轉其中,實是我見猶憐。她慢慢地啜泣着,拿着帕子拭了拭自己的眼角,方才慢慢說道:「請鄭璃姐姐救救阿肅!」
宋熹微聽了心裏一驚,她不是不知道,這公主拒絕了宇文邕給她安排的一切駙馬候選人,偏偏喜歡上了連臉都瞧不見的黑衣禁衛軍。幾日前聽沐鳶說起的時候,她猶自不相信來着,現在公主跪求她,這般情景,倒是令她不得不信。
「公主莫慌,有事請細細說來,如若鄭璃有出得上力的,萬死不辭。」說完她自己一愣,她這些日子裏步步小心,就是想求得一席安穩之地,可是面對這公主的訴求,她竟然沒法子拒絕,還萬死不辭,她什麼時候這麼偉大了?
慧公主似有些語不成聲,她揮了揮手,示意她的侍女說話。
侍女雖然心疼公主,但旁觀者清,此時說話還有些條理:「那阿肅本是宮裏的黑衣禁衛軍,皇室有規定,在內廷走動時不得離群,否則便視為違反宮規。可是阿肅卻不知為何,定要去那皇上下令列為禁地的朱紫閣。那日被人發現,皇上疑心他是齊蘭陵王派來的奸細,於是偷偷抓了他。」
奸細?宋熹微瞪大了眼睛。
慧公主這才又搶了一步說道:「阿肅自然不是奸細,皇兄沒有證據胡亂誣賴人!」
侍女見她如此護着那個可能是奸細的男人,心中暗嘆,卻不再做聲了。
宋熹微慢慢地領會過來,心中權衡了一下,道:「既有可能是齊國的奸細,恐怕要皇上放人,不那麼容易。若如公主所言那人不是奸細,殺一人而使得公主和皇上生了嫌隙,似乎也是大大的不妥。」
這話說得十分理智,那侍女也不禁對宋熹微刮目相看。平日裏傳言鄭璃胸無城府天真無邪,看來也不能盡信。
慧公主聽聞此言,心下更是悽然,兩行清淚簌簌不絕,勝似帶雨梨花。「可當如何?」
宋熹微暗嘆自己無用,原來美人的哭訴竟然能令她不顧性命地低頭,原來她不是心智堅定不為美色所動的人啊,果然是性別問題。
「公主,鄭璃有一言。」
慧公主機敏地覺察到事情有轉機,凝住目光看着她,一臉渴求。
宋熹微輕輕咳了一聲,慢慢地地慧公主扶起,慧公主嬌軟的身子立了起來,侍女也跟着起身。
宋熹微道:「公主,那阿肅不知現在何處?可有危險?」
說起這個名字,慧公主仿佛心都是痛的,她青黛色的月牙眉掩映着迷濛乳白的月光,唯見墨色隱隱,說不出的惆悵婉轉,撩人心緒。
「事發是在昨日,阿肅是今日被帶走的,皇兄尚未來得及審判,此刻他應該是在宮中禁地,我午時去瞧了一遭,現下想來還未動。」
宋熹微默默記下,冷不丁慧公主突然問道:「鄭璃姐姐問這做什麼?」
宋熹微尷尬一笑,這公主想是對這不知來歷的阿肅上心過了頭,別人只稍稍流露一點關心的意思,她的心裏都是醋意。這等痴兒痴女,叫她瞧見了委實害怕,她發誓不會成為這等人的。「公主也不必擔憂,我只是需要見這人一面,需要了解一下情況。茲事體大,直接去求皇上非為良策,反惹得眾人猜疑。」
公主,我頭上還有個貴妃呢,這你應該是知道的吧?
慧公主咬唇不語,侍女上前,手肘輕輕碰了慧公主一下,她方才回神似的,又不甘心地問了一句:「姐姐見了阿肅要做什麼?」
「公主客氣,這聲姐姐我實是擔當不起。」宋熹微乾笑兩聲,道,「只不過了解一下情況。」
這公主真是有些草木皆兵。宋熹微暗暗地想。
慧公主與侍女對望了一眼,緩緩點頭,答應了。
翌日清晨,宋熹微與沐鳶二人在司藥房搗藥。
偌大的司藥房人進人出,忙前忙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