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漪笑道:「媽媽是什麼人,哪裏還需要通報?」
於是拉了秦媽媽直接進去了。
小古就站在庭院裏等着,一副呆呆的模樣,倒是讓周圍的小丫頭們放鬆了神情,雖然不敢貿然跟她攀談,卻也有人衝着她眨了眨眼笑了笑。
小古站着等了一會,就有另外一個二等丫鬟出來喊她,「大小姐有話要問你呢?」
台階用考究的石磚砌成,但已年久失修,縫隙中長出滑膩青苔,小古沉默着一路走進,到了正房,覺得眼前又是一亮。
正房與後座房之間間隔太近,前門的紗窗又黑糊糊的絲毫不見蔥翠,於是房裏乾脆門窗半敞,顯得更加開闊明淨。
東側靠牆處有一架紫檀木立櫃,板壁款格處有繁密精美的雕紋,一旁桌椅都套了一層半舊的錦邊彈墨罩,遠遠望去好似一幅湘水景圖,卻也洗得微微泛了白。窗前一隻甜白瓷的梅瓶,斜插了幾枝紅梅,嫣紅明艷宛如一團火在燒,為這滿室簡樸帶來了生機。
大小姐如瑤坐在如意榻上,也拉了秦媽媽坐在對面,正在聊着什麼,見小古進來,微微一笑之下,絕麗姿容映得滿室都明亮起來,更有一種和煦暖意讓人見而忘俗。
「你就是小古嗎?勞煩你來這一趟了。」
見她行禮,如瑤並不裝腔作勢的拿起茶盅來撥弄,而是立刻叫起,含笑微一示意,就有一旁的大丫鬟青漪從漆匣里抓起一把銅錢賞給她。
一旁三個二等丫鬟一人捧了巾帕和茶水,另兩人打開食盒布菜,做得井井有條。
秦媽媽強打起精神,卻仍略見內疚「大廚房今日出了些岔子,耽擱了午飯,還是去外頭珍味軒買來的,瑤姐兒你多加包涵,將就用些吧。」
如瑤倒是好脾氣,並不以為意,「媽媽言重了,家中有事又不是獨獨怠慢我一人,難得換換口味也挺好。」
一旁的碧荷心直口快,似笑非笑的插了一句道:「媽媽也不用在意,全府上下挑剩下的,必定是送來我們這的,好歹都是這一頓,不將就難道還想吃龍肝鳳腦嗎?」、
如瑤端坐如儀,眼風都沒有掃她一眼,碧荷一氣說完,對自家小姐也頗有默契,「奴婢這張嘴真是惹禍的根源,不用小姐你再勸,青漪姐姐也不用狠罵,我自個下去領罰就是。」
說着屈膝就退下了。
秦媽媽聞言眼色一黯,卻並沒有生氣,「這幾年來,沒能照顧好瑤姐兒,是我太沒用了。」
「媽媽說哪裏話來,自從母親過世後,世態炎涼早已看慣,只有你們幾個老人兒時常提點照應,你們平時也有難處,我感激還來不及,哪能再忍心給你們添麻煩?」
如瑤反握了她的手,望定了她的眼,說話雖然平實卻很是真摯。
秦媽媽念及過世的舊主,也是淚眼婆娑,卻不願哭出來,只是笑着安慰道:「先頭夫人在時,時常道: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瑤姐兒也暫且忍過這兩年,等你出了閣,那就是正經氣派的公府夫人,到時候揚眉吐氣,也叫這群趨炎附勢的小人看看!」
說到最後已是咬牙切齒。
如瑤本是大房元配張氏的丫鬟所出,她的生母不久就病故了,張夫人膝下只有一子,於是把她養在身邊,愛如珍寶,不僅給她嫡長女的一切待遇,還為她專程開了祠堂,改了宗譜上的嫡庶,算作自己親生。張氏在世掌家理事,如瑤是沈府矜貴的大小姐,等她早產逝去後,事情就起了變化。
先是族裏有人風言風語,說張氏自己有嫡親的兒子,非要拿奴婢生的女兒來湊成一雙「好」字,實則是想壓過妯娌王氏一頭,簡直是壞了嫡庶之分。
又有老夫人在五七的時候當面訓斥如瑤「穿喪服還要妖妖嬌嬌的,簡直不把嫡母放在眼裏」,如瑤房裏的丫鬟這才發覺,針線上人送來的素白喪服,竟然被憑空改了幾針,掐出了腰身和裙幅,穿上身顯得格外窈窕有致。如瑤的大丫鬟青泉上前辯白,不知怎的卻把身懷六甲的王氏絆了一交,老侯爺大怒之下,又受了枕邊風慫恿,把主僕幾人都關進祠堂跪經思過,而青泉被重責了四十杖,三天裏缺水缺糧,竟是被活活疼死了。
接下來,不滿十歲的如瑤便發現,日常生活便得荊棘叢生。沈府的僕婦下人們再不把她放在眼裏,敷衍塞責甚至面帶譏諷
第二十九章 欺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