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校場之上,廣晟黑袍銀甲,一杆朱槍十招之內橫掃對手,端的是威風八面——下一刻,他的坐騎踏上鐵蒺藜,一聲哀鳴之下就要發狂跌飛!
然而,血腥的一幕並未出現,廣晟單手勒馬,竟生生將它逼停,這等巨力讓人駭然,目不轉睛之下,竟見他凌空跳到對方馬鞍上,一腳把人踢下去,順便還奪過他手中長刀,斜劈之下乾脆把其他對手的馬腿都砍斷,頓時血光四濺混亂不堪!
據說當時整個校場都鴉雀無聲,廣晟一派平靜的下馬,招手喚來管軍械的,一把拎起他的衣領,神情平靜得好似剛睡醒的嬰兒,「你為何怠慢失職,把這種真刀真槍都混在裏面了?這幾個兄弟被你害得落馬摔傷,你該當何罪!」
可憐那管軍械的總旗官簡直是啞子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廣晟的刀劍當然是鈍的,那幾個「切磋」的對手倒是拿着利器,可被他劈手奪了過去,砍完人還要怪罪自己——這簡直是個活閻王真強盜!
他被拎在半空中,被掐得直翻白眼,卻楞是不敢說出苦衷——這都是那個該死的郝百戶指使他幹的!
而那個郝百戶見事情鬧成這樣,只能幹瞪眼沒什麼話好說——這一次的暗潮交鋒,廣晟大獲全勝,在這五個衛里都聲名鵲起。
不過真正讓他揚名立萬的卻是「深夜持刀追砍上司」這一樁,事情的詳細緣由小古也沒打聽到,只知道那一夜平寧坊萬籟俱靜,即使關緊窗戶也能聽到那位郝百戶的悽慘嚎叫聲——他從街頭跑到巷尾,身後追逐他的就是一柄雪亮長刀,等到天明被人發現的時候,他渾身上下無一處刀傷,卻已是神智不清,又哭又笑的在地上亂爬。
出了這種事,廣晟居然沒受到任何懲罰,反倒是那個郝百戶莫名被除去世襲的軍職,回老家休養去了。於是廣晟在眾多袍澤之中更加有名——手下狠,背景硬,又夠義氣,這樣的人不紅透半邊天還真沒天理了!『
說起廣晟的「豐功偉績」,小古一時想起許多來,此時卻聽他冷然一笑,對着那位千戶道:「末將的區區小名,居然入了大人尊耳,倒是讓我惶恐不已。」
說是如此,但他可沒有半點見了上峰的誠惶誠恐,狹長鳳眸之中閃過幽冷笑意,「家中婢女不懂事,倒是衝撞了大人。」
他伸出手,一把搭在那千戶手上,猛然發力之下,竟生生掰開他的鉗制,隨即拉過小古擋在身後,笑意中染上了三分譏誚,卻更顯得他容色絕代,「但她畢竟是我家的下人,就算要教訓,也不勞大人親自動手。」
那位千戶的目光仍停留在小古身上——那般複雜、焦灼,甚至混合着別的情緒,但只是一閃就隱沒起來,卻更顯得眼角那條疤斜飛顫抖。他居然沒有動怒,只是淡淡道:「我看着她有些象我一位故人,所以才請問幾句——倒是我唐突了。」
「哦?那肯定是認錯人了——我家這名婢女乃是罪逆之後,你們廣平伯府可是這南京城響噹噹的名門,又怎會有這樣的故人舊交呢?」
小古一聽這話卻是吃了一驚,原來這位就是新來的袁千戶,廣平伯府的二公子袁槿。
袁槿聽出話中鋒芒,目光一凜,隨即卻緩緩放鬆下來,居然露出一絲笑意,更顯得疤痕猙獰可怖,「沈總旗你也太謙了,論起家世門第,府上才是真正的一等一人家。我雖然年紀不大,倒也聽說過令伯父從龍救駕之功。」
俗話說打人不可打臉,濟寧侯府上下最忌諱的就是大老爺當年那事,但廣晟與家中已近決裂,聽了這話倒是絲毫不惱,反而笑意更盛,眼角透出桀驁森冷來,「哪裏哪裏,你家五公子的學問蘊籍,我也是一向佩服的,聽說他為同窗兩肋插刀受了掛落,小小年紀倒是義氣深重,真是讓人佩服。」
這一下比打臉更重,說完話他笑着拎起小古,也不拜別轉身就回了宅中。
小古被他半拎半拖的往回走,雖然看不見,卻仍能感覺到身後那道懾人的目光。
「少爺……」
她低喊了一聲,卻引來他的反問,「你認識這個袁家老二?」
面對他閃動的冷冷眸子,她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從沒見過。」
「那他怎麼一副見着心上人的驚喜激動模樣?」
廣晟越發狐疑,仔細打量着她黛黑的面龐,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我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