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點)
小古凝視着她,並沒有說話,炭盆的火漸漸盡了,黎明前的長夜,格外有一股清冷寒意,就連唇邊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化為微白的霧氣,凝成一股似有若無的冷風。
藍寧這樣的人,其實不需要任何憐憫,這些都太過蒼白。
就如同她自己一樣。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絕望與暗黑。
藍寧說完這些,就打着呵欠陷入了沉眠,這次是真正安心的睡去。
小古托着腮,百無聊賴的等候着廣晟的歸來。
到天色微露魚肚白之時,廣晟帶着一身寒氣,拂簾而入。
他的神色舒展,含笑寧靜,好似剛剛在牌桌上小賭盡興,但小古卻能敏銳的覺察到,他骨子裏透出的一種肅殺桀驁。
好似絕世名劍剛剛歸鞘,意猶未盡的發出清吟。
替他更衣時,鼻端隱約嗅到血腥味,但看他身上卻無傷痕。
小古一句也沒問他的去向,只是輕聲道:「少爺在這盤桓了一宿,也該給這位姑娘拿些纏頭。」
廣晟的笑意加深,點頭道:「這倒是我疏忽了,她伺候得挺好,你把這個給她——跟她說,靜待下次再見。」
他拿下的是一枚雙魚金並蓮壓墜,雖然不重,但勝在做工精巧,作為夜渡之資,算是很慷慨了——送這禮物,也是暗示下次還會來找她。
「這位藍姑娘好似睡得很熟,夢中還滾來滾去磨蹭着……」
小古面色緋紅的低下頭去,繼續流利的撒謊。
廣晟滿意的點了點頭,錦衣衛中有專門用來迷惑人心的香包,有輕微的媚藥效果,吸入者能在夢中纏綿**,實際上只是做了一場模糊的*夢而已。
這半夜的行蹤,需要這個女ji的掩護,僅此而已。
他看向小古的目光透着滿意,這個丫頭雖然有時有些不着調,但卻是一點就透,值得信賴。
「接下來,就要看羅指揮使那邊的反應了。」
他暗中冷笑一聲,毫無半點留戀的出了這香閨。
從這一日起,小古便陪着廣晟在軍營住下了。
此時軍紀尚嚴,但上有嚴令下有對策,經常有人暗自將自家婢女穿了男裝充作小兵近身伺候,但廣晟一個新人,就敢這麼膽大妄為,實在是讓人側目。
已經有人準備向上峰告他一狀,但很快被人壓下不提,還碰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
廣晟知道,自己背後隱約有本衛指揮使羅戰的身影。
風流一夜,歡娛半夕。對於許多人來說這只是枯燥軍營生活的調劑而已,對羅戰來說,卻意味着他已經掌握了廣晟的弱點,拖他入伙簡直是水到渠成了。
新年諸事都比較懶散,天子腳下宿衛更是鬆懈,大小宴會流水席面,只要不大白天喝個爛醉如泥,就不會被抓到挨軍棍。
在廣晟連續光顧了三次那位名喚藍寧的女ji後,突發之事出現了!
有人深夜闖進房內,森冷的白刃指着廣晟的鼻尖,一旁赤身裸體的藍寧嚇得扯緊被子縮在牆角。
「敢動我的相好,找死!」
此人相貌也算英偉,就是一雙吊梢眼透出陰鶩,他眼光瞥到藍寧,半截皮鞭就劈頭蓋腦的揮了上去,「賤人,活該被最下濺的煤工玩死!」
藍寧白皙的背上滿是血痕,可她悽惶的睜大了眼,一聲也不敢哭,顯然這種情形不是第一次了。
廣晟懶洋洋的起身,隨意披了件袍子,一頭長髮隨意落下,散漫不羈中透出天生的優雅從容,他本就生得絕好,那人看得一陣發呆,禁不住咽了口唾沫,連逼在他臉上的刀勢也為之鬆懈。…
「你這個小白臉兔兒爺,長成這樣何必睡這個賤人呢——過來陪陪哥哥我,這筆帳就此罷休!」
那人的語氣不如方才狠厲,雙目之中的yin邪之意卻是大盛。
這個傢伙死定了!
聽到動靜跑到房門口窺探這一幕的小古如此想道。
果然,廣晟唇角微微劃出動人心魂的弧度,略見沙啞的嗓音更是讓人血脈賁張,「你是誰?」
「世襲輕車都尉,本衛指揮僉事沈容。」
那人趾高氣揚的報出名姓,正等待對方驚慌失措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