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她怔忪的一瞬間,官兵已經開始猛烈攻上來了。
黃鎮撫方才故作冷酷,其實自己也是捏着一把冷汗——他當然不會故意置妻女於死地,但若是仍由她們作為人質,這些教匪事後也不會讓她們活下去,且這罪名卻能讓自己一家陷入泥沼。他當機立斷,急中生智射中兩人的肩部,就是為了博得一個掙脫魔掌的機會。
這個機會成功了一半,黃二小姐已經順利脫出,現在剩下的,就只有戰鬥和殺戮了!
平寧坊不是什麼軍事要塞,也不在什麼邊關要地,它只是天地腳下離金陵府不遠的一個小小的眷坊,椽木混合着石磚的樓牆,在平日裏經受風雪侵襲也算牢固,但終究擋不住官兵們的刀砍槍挑箭射。
臻臻發出尖利的叫聲,慧清終於從殘酷的記憶中醒來,她鐵青着臉喃喃念誦,頓時周圍的人們神智昏茫地圍繞在她們外圈,結成一片人盾替她抵擋刀箭。
這些人也是底層軍官們的女眷家人,彼此都算是熟悉,兵卒們手中的兵器頓時遲疑下來,而慧清朝臻臻和尼姑們使了個眼色,一起跳下了樓牆,回到車上。
坊門被拉開,馬車駛出,兩邊人馬再無阻隔,面對面劍拔弩張。寒夜的北風呼嘯着吹到每個人身上,那汗珠卻順着甲冑往下滾落。兵刃的冷光映着火把跳躍的熾芒,暗示着這將是一個難以善了的長夜。
黃夫人的軀體被拖曳在馬車上,血痕拖了一地,也不知生死,黃鎮撫雖然面無表情,心中卻已是肝膽俱裂——但他不能露出一絲端倪,只要給這些教匪看出一絲一毫的軟弱,他們就抓住了他的罩門。
馬車繼續向前,刀槍向前,圍在周圍的人群肉盾沉默向前,官兵們面面相覷,正待後退,卻聽暗夜裏遙遙傳來一聲——
「在我們錦衣衛眼皮底下,你們竟敢心慈手軟,私縱教匪?!」
只見坊門外的大道上,一群人簇擁着一位將官疾馳而來,來者相貌俊美,寶藍色織金箭袖長袍外罩雪色明光鎧,通身上下一派貴氣。
「是指揮同知王大人!」
眾將士神色緊張,互相交換了眼色,想起方才在大營中王大人突然拿出錦衣衛密令腰牌的那一幕,都覺得不寒而慄——王舒玄先前都是以紈絝貴公子的模樣出現,他官位雖高,大家卻從來不怕他,沒曾想他居然是錦衣衛派在軍中的秘探!
指揮使羅戰當時就癱軟下來,顫抖宛如風中落葉,王舒玄卻是咄咄逼人,不僅揭穿了白蓮教的所謂「神丹」,還要求北丘衛眾將士戴罪立功,立刻把教匪一個不漏的拿下。
黃鎮撫眉頭深皺,凝視着王舒玄腰間那柄長刀:材質極好乃是百鍛精鋼,光芒吞吐之下顯出玄鐵的熾黑,狹長略彎顯得格外輕巧,刀脊是直的,不似倭刀的彎曲——然而輕輕一擊,卻可以將整頭猛虎都斬成兩截!
這是錦衣衛的繡春刀,而且是上位者才有資格佩戴的精品!最值得矚目的是,刀柄中央那鑲嵌成妖異眼眸的南紅寶珠——這象徵着錦衣衛在黑暗中無孔不入的監視窺探。
他不禁打了個寒戰,抬起頭卻觸及王舒玄的目光,那般飛揚跋扈、志在必得,「黃大人,如果讓這群教匪脫逃,這可不是你一個人能擔待得起的,我們紀綱大人的脾氣,想必你也略知一二,若是他知道是你家女眷招來了這些人……」
坊門口的空氣在這一刻幾乎凝滯!
黃鎮撫的心頓時涼了下來——自己的妻女雖然是被人所騙,但這引狼入室的罪名絕對是逃不了,若是再任由白蓮教匪逃脫,只怕整個北丘衛都將遭到血的清洗!
但是屠殺作為的女眷老少,他實在下不去這個手!
見他神情仍在掙扎,王舒玄冷笑一聲,施施然從馬上下來,取出一把模樣別致的神機弩,朝着慧清便是一箭!
誰也沒想到他會如此魯莽果斷!
這一箭力量無比,穿越風雪發出咻咻之聲,穿透圍繞在外的人牆胸前,帶起一連串血花,卻仍然余勢不減,朝着慧清直貫而去!
「大師姐小心!」
一聲清喝,慧清還未反應過來,卻只覺得一道人影擋在身前,電光火石的正中胸口,頹然倒地。
「臻臻!」
她死死抱住她的身體,而後者被這箭巨大的力道帶倒在地,胸口竟然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