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凱之的年歲已是不`六旬上下,卻是精神矍鑠。
他守制之後,不受朝廷的官職,得到了許多人讚賞。
不過這也是陳凱之自己的謀劃,他年紀已經很大,考中進士時,已接近五旬,本來起點就有些低,又是廣西人,素來在廟堂上難尋到什麼強力的後援,那些個大佬,都喜歡提攜後輩,畢竟年輕的進士將來大有可為,自己這樣的年紀,雖然是中了試,授了官,且還算清貴,可是這輩子,卻已是到頭了,與其如此,還不如做自己的寓公,得幾分名望。
可是牆內開花牆外香,陳凱之萬萬想不到,自己如今,卻成為了豪門勛貴爭先巴結的對象,無數人信奉他的學說,更有無數人,對他如痴如醉,與那一介小官相比,陳凱之覺得,這才是自己真正施展的地方。
他如今的氣度已是大大不同了,只是朝那管事微微頜首點頭,旁若無人的進去。
待進了中堂,郝政在此,已是等候多時,郝政一身蟒袍,精神奕奕,滿面紅光,對這尊客,卻不能怠慢,快步上前,攙住陳凱之,笑道:「先生請坐。」
陳凱之不客氣,直接坐下,卻還是欠了個身,道:「有勞公爺。」
旋即便是上茶,郝政忍不住寒暄幾句:「先生的幾本書,老夫近日都在看,其中那邊詮釋周禮的,真真是極好,老夫拜服啊。前些日子,交州宣慰使阮進來訪。就提及了先生,對先生也是讚譽有加,說他土官寧願不做。情願為先生鞍前馬後,做這門下走狗,也算是遂了平身所願,老夫聽罷,當時就笑他,要做這門下走狗,怕是要從交州排隊排到諒山來。怕也輪不着他,勸他斷了這念想,休要做這白日之夢。好生為朝廷效命才是正經。」
陳凱之聽了,也只是莞爾一笑。
其實這當然是大家的追捧之詞,是不能當真的。
可是陳凱之能有今日,靠的就是這些人的追捧。他的學說。迎合了這些人的心理,大家自然也就願意捧他,而這些人,非富即貴,別的地方或許不起眼,可是在這諒山,在這交趾,卻是跺跺腳地皮都要顫一顫的人物。他們如此青睞,下頭的人可想而知。這陳學好不好且是兩說的事,可是尋常百姓見達官貴人們都手捧着一本陳學之乎者也,自然也就紛紛效仿了,仿佛不能拽幾句陳學中的文句,就沒臉見人似得。
陳凱之的表現,自然應該謙虛,忙道:「公爺謬讚,阮大人亦是謬讚,老夫不過一閒雲野鶴而已,一介布衣,豈敢當的公爺和諸位大人抬舉。」
等茶水上了來,陳凱之頓了頓,肅然道:「這些時日,久在諒山,多蒙公爺照拂,今日老夫前來,這其一,是來拜謝,公爺大恩大德,無以為報,實在是慚愧。」
郝政連忙壓手:「這是哪裏話,先生太客氣了。」
陳凱之微微一笑,又道:「這其二,便是來向公爺辭行。」
郝政露出驚訝之色:「先生這是何意,莫非是老夫慢待了先生?」
陳凱之搖頭:「公爺對老夫可謂禮敬有加,老夫銘記於心,慢待二字,從何談起。」
郝政又道:「莫不是諒山之中,有人對先生頗有微辭,先生,你這是何苦,這交趾哪一個不服先生,偶爾會有幾個狂生放肆,那也不過是癬疥之患罷了,何必與他們置氣,螢火之光豈可與日月爭輝……先生……」
陳凱之搖頭微笑:「公爺……老夫是受了邀,前去嶺南,趙王殿下前幾日親自寫了書信,說是久聞老夫大名,王府之中,有幾個王子,剛剛開了蒙,遍訪了名師,卻不得其果,因老夫有幾分虛名,是以請老夫前去王府,教授一些經義之道,本來,老夫是想辭了的,無奈何趙王殿下言辭懇切,連續幾封書信,老夫看來,是躲不過了,況且那廣州府,也有老夫的幾個朋友和門生,既然如此,那麼就索性,前去看看,假若趙王殿下依舊不棄,便少不得花費一些功夫,教授幾位王子殿下成才,若是老夫學問淺薄,入不得殿下法眼,那麼權且當作前去嶺南會友,順道,見識一下這嶺南的湖光山色,也算不虛此行。」
郝政頓時愣住了,旋即大喜:「不曾想先生還有如此前程,既是趙王殿下相邀,老夫豈敢阻攔,既是如此,這府上少不得備上一些盤纏,再命幾個護衛相送,先生若是不嫌,明日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