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驚慌褪去,蘭芽只淺淺蹙了蹙眉:「我想問的,你都聽懂了:向你問好,問你吃過飯沒有。」
「況且我此時人在你手上,你該知道我身上沒有半點功夫。對於我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之人,你這樣緊張,豈不反倒顯得你心虛?」
她展眉一笑:「你既已將我帶入門來,不如讓我坐下來,好好說幾句話,好不好?」
碧眼少年仿佛在猶豫,可是手上力道已松。蘭芽明白,她的激將,起了作用。
她便笑容更摯:「認識了這樣久,我還不知你該如何稱呼?你究竟叫什麼呢,告訴我好不好?」
逆着光,眼睛卻也終究漸漸適應了光線,隱約能分辨出他長眉蹙緊。
蘭芽便知退後,更柔軟地笑,「如果你不願說,也罷了。可是我總歸得有個稱呼你的法子——你總對我這樣冷,不如我叫你『冰塊』可好?」
他冷哼:「隨你!」
蘭芽心底小小歡呼,面上卻忍住:「冰塊,我叫蘭伢子。我們就此便是正式相識了!」
冰塊卻依舊冷漠,只從齒縫間擠出:「我真後悔將你帶入門來!」
蘭芽一笑如鈴:「不管。反正我已在你門中,你後悔也晚了!」
冰塊冷哼一聲,仿佛懶得與她計較。卻也鬆開手,轉身走回榻邊去。徑自坐下,撂給蘭芽一個冷場。
蘭芽也不敢妄言,只隔着一副桌椅望着他。
少年白衣孤坐,側臉被窗欞漏入的陽光勾畫成金。鼻樑高挺,薄唇點朱,美如雕畫。
蘭芽情知耳鬢生熱。她清了清嗓子,目光溜過他指尖的一根茅草。
很簡單的草莖,仿佛只是隨手從榻上草墊中抽出的一根,卻因為他手指白皙而修長,骨節細瘦,而顯得那草莖也因此而搖曳成姿。
蘭芽咬了咬唇,輕聲問:「你想家了,是不是?」
只有草原人,才會對普通草莖懷有那樣深摯的情感。
冰塊原本不想動,卻終究還是偏過頭來,碧色目光橫過她面頰。也不應答,便轉回去。
蘭芽明白,她猜對了。如果不是觸動了他情腸,他才懶得理她。
蘭芽心內悄然雀躍,便握緊雙拳,試探着向他走近兩步。
他聞聲,再望過來,碧色目光里已是多了冷意。以目示杌子:「坐下!」
他不是請她落座,只是用這樣的方式阻止她繼續走近。蘭芽明白,便直接坐下來。
他後腦抵着牆壁,轉過來盯住她:「你究竟要說什麼?速速說完,別再擾我。」
蘭芽的問題幾乎衝口而出——「我只想問,你究竟為什麼這麼討厭我?」蘭芽卻及時忍住,反而從容下來,凝着他一笑:「我想你那日你隔着牆壁也都聽見了——我跟虎子說過的,我想聽你唱草原的歌兒,講草原的故事。」
一個答案不急於一時,她得耐下心來,與他斬斷藩籬,才能有機會向他探問皇孫慕容之事。
以及求證,記憶里那個曾經救過她的、碧眼錦袍的少年,有沒有可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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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後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