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朝並不是每天都要上朝的,而是分為大朝和小朝。大朝會只在每月初一和十五舉行,要求在京五品以上官員及勛貴王族盡數參與,而小朝則是逢三、六、九舉行,每月九次,就不要求所有官員都參與了,只是處理政務而已,要求有事則來言事。
除夕不是初一十五,而是三十,但是因為除夕之後就要封筆休息,朝會停止,所以特例在除夕當天舉行大朝,方便在封閉之前解決年前的一些事宜,不要留到年後。
說是這麼說,但是一般也沒有官員會在這一天提出什麼要命的大事的,除非天塌下來,否則大多數人都是打算將不要緊的事情壓下來,到了年後再處置。所以除夕大朝會已經失去了它原有的功能,而變成了一種辭舊迎新的儀式一樣,皇帝和群臣你好我好大家好一番,就算結束了。到時候各自回家過年,享受一下難得的假期。
但凡儀式,總是要隆重一些的。司徒晟沒有舉辦什麼宮廷夜宴的意思,所以大朝會就是這一年來官員們最後一次面見聖上的機會了,又逢佳節到來,所有人都穿着喜慶,面貌精神,迎接一年最後的一次大朝。
江源也不例外。他難得沒有穿自己的那身官服,而是換上了侯爵的服飾,雖說和一品官服只差了頭上的冠而已,穿戴起來卻一場精神,頗有些意氣風發,風華正茂的感覺。
過了今天,江源也不過才二十八歲而已,雖然在古代,這個歲數並不算年輕了,甚至已經有人蓄鬚了,但是這依然是個年富力強的歲數,誰也不懷疑這一點,他絕對能繼續在朝上奮鬥個二三十年,甚至四五十年都不成問題。
不少人暗搓搓地望着江源,羨慕嫉妒得要死,可還是只能將酸水咽下去。因為江源的成功模式完全不可複製,別說眾人沒有那樣的才能,就算有也沒有他那樣的運氣啊。
平日裏最恨江源的勛貴世家們縮成了一團,一個個不言不語保持安靜,難得的沒有互相嘲諷,而是不遠不近地站在群臣的角落之中,不顯眼,甚至將存在感縮到最低的程度,爭取不被任何人發現異常。
王子勝身上有個爵位,雖然就是個三等將軍,卻也足夠跟着上朝的了。他難得地不敢露出囂張跋扈的小人嘴臉,低眉順目地站在賈珍身邊,怎麼看怎麼都像一隻嚇着的鵪鶉。
朝會不是他能囂張的地方,哪怕是儀式也依然莊嚴肅穆,嚇得他們這些沒有掌過權勢的人大氣都不敢喘。一想到過一會兒會發生的事,他恨不能立刻變成透明的,誰也看不到。這時候王子勝倒是羨慕起丟了腿的賈赦和斷了骨頭的王仁了,至少他們不用在這裏受煎熬。
他偷偷瞄了一眼站在身邊的賈珍,卻發現他臉上一點異常都沒有,依舊紅潤白皙,竟然沒有一點問題。王子勝不禁暗暗佩服賈珍,不愧是寧國公的後人,氣度就是不一樣,都要發生那種大事了,還這麼沉得住氣,厲害……
他哪知道賈珍之所以一點異常都沒有是因為他壓根就不知道即將要發生什麼事情,最重要的是,這個時候賈珍心裏面正惦記着在家中獨守空房的小美人呢……
除夕大朝會不過是個儀式,所以一些平常不夠格進入朝會的人也允許入內了,賈璉和賈蓉也都站在人群里。
賈璉籠着手,將手指藏在袖子裏,藏住殘缺的小指。他是代替不能來的賈赦參加朝會的,誰都知道賈赦丟了條腿,行動不便,他這個當兒子的也就只能頂上來了。可是就在剛剛,他好像在人群中瞄到一個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人,心情難免有了起伏,這時候竟有些坐立不安。
而賈蓉,他不像賈璉那樣不安,也不像王子勝那樣惴惴,作為東府爵位的繼承人,他站在賈珍身後的他,對着父親的背影露出了一個令人難以明了的微笑,透露着一絲絲的寒意,深入骨髓之中。
朝堂之上,官員們千姿百態,或歡欣鼓舞,或興高采烈,或惴惴不安,或胸有成竹,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的時候,靜鞭響起,聖駕降臨,群臣趕忙拜賀,大朝會正式開始!
除夕大朝會,沒有什麼着急的政事需要完成,也沒有什麼必須要奏報的事情,群臣上的章表都是一些祝賀的賀詞,聽起來華麗非常,彰顯着各位文臣們的寫作能力。
司徒晟坐在高高的龍椅之上,歪着頭,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大臣們讀出的賀表之中的瑰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