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宮中,外面的喪事氣氛已淡。郭紹坐在東華門守備營房內寫寫畫畫了一通,起身休息時,看着外面陽光明媚的光景;刺眼的陽光下,秋風卻卷得落在磚地上的枯葉亂飄,涼風朝牆壁之間灌進來,隱隱有些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
不多時,見京娘進了城門,郭紹便重新返回營房。
「就這些人?趙普確認這些人都曾是趙匡胤的親兵嗎?」營房內,郭紹十分仔細地問。
京娘看了他一眼,說道:「趙普手裏沒有名單,被我逼問下,他現行回憶,估計有些出入。」
郭紹一個個名字瞧過去,良久不語,好像能從名字里就能看出什麼玄虛似的,一臉認真專注。京娘忍不住嘀咕道:「有時我覺得主人的心思也太細了,你已是大將,沒必要每一個細微的地方都來回斟酌吧。」
「無關的小事我不會在意。但……」郭紹抬頭道,他隨手拿起桌子上的鎮紙,「這一塊東西,能碾成粉末,每一個分子才組成了一個硯台。」
京娘似乎並不關心那硯台,目光只停留在郭紹的臉上,饒有興致的樣子:「我幫主人抓住了一個趙普,你能從一個人身上做出這麼多事來。」
「有的事往往只需要一個誘因。」郭紹伸手摸了摸下巴剛修剪過的淺鬍鬚,有點蜇手。他壓根是不管什麼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的,要不是怕人們誤以為他是宦官、很想把鬍鬚全部刮掉。
他吁了一口氣:「這樣辦,我先把這份名單送宮中,讓太后幫忙核實……只有中樞才能名正言順地提閱殿前司舊檔和來往的公文、賬目,只要有名字,總能查出一些蛛絲馬跡。先弄出一部分確定的名單來;以及這些人的住址、最近的值守時間。」
郭紹說罷,先隨手寫了一張疑似奏書的信,放在桌邊晾乾,指着說道:「你設法幫我直達太后手裏,知道怎麼辦麼?」
京娘淡淡道:「先找東華門的宦官,然後見宦官曹泰。」
郭紹點點頭,不再理會,又掏出自己的小冊子寫畫了幾筆。上面潦草地記着許多頁東西,恐怕只有他一個人才看得懂。
……兩天後,太后召見郭紹。
郭紹準備了一番,等太陽升起後才進宮。東華門、西華門都是他派兵駐防的皇城門,進出十分方便,從東華門進去,過一道拱橋繞過一片廊廡,就能看到金祥殿高大聳立的建築群,視線內一片開闊。
他走到金祥殿外,就聽到宦官唱道:「宣侍衛馬步副都指揮使郭紹覲見。」
郭紹走上台階,照樣被搜了身,攜下佩劍,跟着宦官進了正殿,從旁邊的走廊向後面走去。
被帶進後面的一間宮室里,郭紹走進去一看,只見此處十分寬敞,滿屋子的書架、案牘,沒有人;裏面卻有一道錦緞、木架做的屏障,那錦緞輕薄,隱隱可見裏面的人在走動。郭紹看不清楚裏面有些什麼人,只得把一疊卷宗抱在腰間、跪伏在外面叩首道:「臣郭紹奉懿旨,覲見太后。」
裏面一個清幽婉轉的聲音道:「讓他進來說話。」
郭紹剛起,就見屏障上一道門被橫着推開,一個披麻戴孝的宮婦,和七八個穿紫色圓領袍、梳着髮髻的年輕女子從裏面出來。
那些女子靜悄悄地退開,侍立在外面。等郭紹進去了,門仍舊敞着。符金盞坐在裏面的一張桌案後,仍舊披麻戴孝,看到郭紹後臉上就是一紅,目光也似乎明亮幾分,漸漸露出了微笑。
郭紹微微側目看後面的那輕薄綢緞和敞開的門,只好彎腰盡禮數:「太后,臣有要事密稟。」
符金盞道:「外面的人是穆尚宮和『北國彩面』的幾個人,她們不會泄露軍機……你過來說。」
「是。」郭紹將手裏的東西先輕輕放在桌案上,便見符金盞提筆如行雲流水般輕柔地飛快寫了一行字,將紙調了個方向。郭紹一看:不敢每次單獨相見,要避嫌。
他微微點頭。
符金盞指着旁邊的椅子道:「坐罷。」郭紹忙道:「謝太后賜坐。」
外面那幾個人雖然是太后的親信,但在人前還是不敢胡來。郭紹沉吟片刻,便沉聲道:「這陣子我謀劃了一番,也作了一些準備,旨在把趙匡胤亂黨全部清洗乾淨。寫了一份計劃書和部署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