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去把身上的臭味弄掉。」郭紹看着二妹的亂發,「一會兒我去找你。」
符二妹目送他轉身,「嗯」了一聲,好一會兒都沒轉過頭來。
符金盞看在眼裏,忽然有一種感覺……一個人在一段時間內,無論周圍有多少人,他(她)的眼睛焦點其實只有一個人;別的人都只是一種環境和身份,就像桌子上擺着的茶壺、茶杯組成了這眼前的一個場面,但他不會去注意茶壺茶杯。這不是冷漠,就像符金盞自己敬重父親符延卿,但不是每天每時都想念着父親,哪怕見面時也不一定最關注父親,可能是六妹或者別人。總有一個在當時她最關注的人。
而現在她就是一隻茶杯,無論在二妹眼裏,還是郭紹眼裏。
以前符金盞相信郭紹是因為偏愛自己這樣的人,才會愛屋及烏喜愛長相很相似的二妹。但現在她很懷疑這個因果關係,無論二妹和自己長得多像,她就是她……符金盞無法感受到親妹妹心裏的感覺。
昨夜,符金盞一個人入睡,卻充滿了期待,期待今天和郭紹在一起愉快的一天。她甚至早早就想像如何在草地上騎馬歡笑,如何在宮中用餐時,聽他說一些新奇但頗有見識的談論,然後他會悄悄說一些充滿情意的話……符金盞期待他專注而充滿傾慕的眼神、低沉而戰慄的心聲,打動自己,讓自己迫不及待克制不住地獻身,沉迷在那忘乎所以的雲端。
而現在,符金盞心裏很難受。
但她沒有表露出來,神色如常地帶着二妹來到一間起居宮室內,讓她坐在梳妝枱前。也許符金盞的情緒還是從眼眸中察覺得出來,但一般沒人盯着她得眼睛仔細看。
符金盞親手將二妹的頭髮挽起來。二妹看着鏡子嘀咕道:「大姐真是的,頭髮都不會弄!」
「一般都是別人給我梳頭。」符金盞微笑道。
二妹道:「女子的手藝,大姐好像每樣都做得很差,針線手藝也沒學罷?」
符金盞心不在焉道:「我學女紅作甚,難道我還要親手縫製衣服才有穿嗎?」她轉頭見近侍穆尚宮在門口,便招呼道,「你來給郭夫人梳妝,把臉也給她洗洗。」
「是,太后。」穆尚宮走了上來。
「我去外面等你。」符金盞道。
她走出這間宮室,在外面來回踱了幾步。便快步離開了這邊,不多時,在一道門前看到了曹泰。曹泰急忙彎腰道:「拜見太后。」
「有宮女服侍郭將軍?」符金盞不動聲色問道。
曹泰道:「是。」
符金盞不悅道:「我本以為你辦事妥當。」曹泰一愣,忙道:「奴家該死,考慮不周,奴家立刻把她們叫出來。」
不多時,兩個宮女便小心翼翼地走了出來。符金盞看着曹泰:「帶走!」
過了一會兒符金盞輕輕回頭一看,便快步走了進去。只見郭紹剛脫了外衣,正在一隻熱氣騰騰的木缸前面站着。他十分敏覺,馬上就回過頭,發現了符金盞。
符金盞反手掩上房門,把門閂一撥,臉有點發燙了。
郭紹的目光從符金盞背後看去,望向門口,目光停留在門閂上,小聲說道:「我不是告訴過金盞了,只要你想要的,就算要登基做皇帝,我都可以幫你……為何剛才要提將士齊呼萬歲的事?我不是那麼想要大權,只不過權力在咱們手裏,能感到安生……」
「我想要什麼?」符金盞眼神迷離地看着郭紹,漸漸走近。他手裏拿着一件外衣,不知該穿上還是還繼續脫,臉色看起來有點緊張。
郭紹站着沒動,挺在那裏,他很沉默,完全沒有理會符金盞的反問。但符金盞問出這句話時,反而讓自己想起了十幾天前郭紹剛回東京單獨見面那天說的話:我就想看到金盞順心,喜歡看你笑,我也在想金盞這樣一個女子想要什麼……
都怪符金盞記性太好,連他說話的語氣、眼神、每一個字都記得一清二楚……毫無徵兆地,符金盞一下子重新充滿了期待。郭紹從來不會讓自己失望,而且他會去想自己想要什麼。
符金盞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
「金盞。」郭紹好一會兒才喚了她一聲。「嗯……」符金盞看着他那堅實好看的粗糙嘴唇,輕輕應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