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紹回到皇城,徑直進了金祥殿東殿的檔案屋。京娘跟了進來,臉色不虞。
郭紹皺眉道:「誰惹到京娘了?」
京娘欲言又止,終於道:「那個湯餅西施……」
郭紹不等她說完,忙打斷她,正色道:「羅猛子是我的結義兄弟,替我賣命戰死了,朕待他的妻子如弟媳,咱們怎能叫她『湯餅西施』這等名號?如此無禮,前面的武將在拼命時會怎麼想?」
京娘的口氣也很不高興:「我沒說陛下怎樣,也沒說羅將軍。羅夫人又沒上陣拼命,她就只是坐享富貴。我看她年紀輕輕,也不是個淡泊之人,恐怕不一定守得住。」
郭紹說道:「羅家現在富貴,兒子又是她親生的,她應該不捨得改嫁。其它事別管,反正羅猛子死了,又不是她的錯,隨便她怎麼想。」
京娘嘆了一聲。
郭紹看了她一眼,大概能明白她為何嘆氣。他也不理會,翻開桌案上的卷宗,大臣進獻的兵制變革、組建鄉勇的具體建議。
他看了一會兒,又抬頭看牆上貼的人名紙條,先看到了向拱的名字,瞧了一會兒,又轉頭尋到了另一個名字:曹彬。
……
萬福宮內,整個皇城沒有比這裏更無聊的地方。長住的都是前朝留下的嬪妃宮婦,她們只是在這裏等老死,不負責管理任何宮中事務;平時為宮裏紡線織布,也沒規定要紡織多少布匹……只有這麼點事干。
不過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權力。張太貴妃去了三清殿後,現在李太妃在萬福宮已經說一不二,她幾乎把萬福宮所有的人制服了,以前和張太貴妃親近的人要麼改投門面,要麼被弄去干髒累的活。
但是張太貴妃的陰影還留在這裏,李太妃還記得上次被迫低聲下氣「和解」的憋屈。
今天聽說從三清殿被送回來了一個宮女,本是服侍張氏的人。李太妃立刻有了興趣,叫人把那宮女帶進來,要親自過問。
宮女一臉淚痕,進來時還在哭。被人推進來後,她看到李太妃冷笑,又嚇得一個哆嗦。
李太妃不動聲色地問:「她不是跟着到三清殿做道士去了,怎麼又被送回來?」
跟着進來的宮婦立刻眉飛色舞地說道:「這小蹄子偷東西!被三清殿的王尚宮抓了個正着,然後就趕到萬福宮來了。」
宮女忙道:「奴婢沒偷,我沒偷……」
站在旁邊的一個婦人陰陰地說道:「手腳不乾淨的人,就朝咱們萬福宮塞?咱們這裏可不是藏污納垢的地方。」
宮女一個勁說:「奴婢在收拾房間時,不過是看那個鐲子漂亮,就摸了一下,沒想拿……王尚宮就非說奴婢偷東西,奴婢冤枉啊!」
李太妃聽罷,打量了一番下面的宮女,那宮女眼睛紅的,但身上似乎一點傷沒有,應該沒被打。李太妃心道:這種事,那姓張的婦人還不嚴懲,居然就只是趕走了事,下面的人能有怕懼之心?
也難怪,張氏其實沒什麼立威和御下的本事,要不然,以前張氏還在萬福宮時地位是最高了,怎麼實際掌握的權力勢力還沒李太妃大……那張氏前朝能做到貴妃,全靠討男人歡心!
「冤枉不冤枉,不能憑你一面之詞。」李太妃語氣冷淡道。
宮女道:「奴婢真是冤枉的啊。」
這時旁邊一個宮婦道:「娘娘,這人到了咱們這裏,還真難辦。要是就這麼算了,那規矩就壞了;可要是打個皮開肉綻,那不是替張太貴妃做了惡人?」
李太妃道:「規矩不能壞了。」
宮女一聽,之前又有人說打個皮開肉綻,嚇得撲通跪倒在地,不住磕頭討饒。但周圍的人都只是圍觀看好戲,因為這裏的人都把她當作張氏那邊的人……李太妃和張氏的鬥爭不是一天兩天,倆人本來就是水火不容。
過得一會兒,那宮女似乎明白了怎麼回事,急忙說道:「奴婢請太妃娘娘收留,奴婢從今以後忠於您。」
李太妃不動聲色道:「本宮拿一個手腳不乾不淨的人有什麼用?」
宮女聽罷又氣又傷心:「奴婢真的沒有……奴婢一輩子都洗不清名聲,今後在宮裏還怎麼活啊……」
她忽然想到:「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