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盞緩緩坐到一張椅子上,她覺得事兒到了這一步,不能再置之不理了。
在此之前她以為沒什麼事,無非受些無關緊要的閒氣,也懶得與人計較,她的心思根本不在符家。但現在忽然發現,放手下去只會越來越糟。
她揣摩張氏的心思。張氏一開始可能並不想與自己撕破臉,無非有些小婦人的妒忌心罷了,不料曹泰聽到她抱怨,被撞破;這就讓張氏認為自己記恨在心……其實金盞根本不在乎,也不想理會,她只想在這後園清淨消磨時間。
今天曹泰在張氏身邊安插耳目,又不幸被發現。這下真的造成敵意了,張氏肯定認為自己在針對她,想辦法正在對付她。
難怪常言道,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特別是婦人,她可能因為一丁點事就咽不下那口氣,會不計代價進行報復!雖然到頭來可能會發現,當初的那點氣根本無關緊要。
金盞思索稍許,很快發現此事竟是十分棘手。因她現在沒有權勢,離開符家太久,也沒根基可以運用。她掏出懷裏繡着朱雀的一張紅緞,在玉一般的手指上纏繞了一會兒,又微微搖頭。
她微微輕嘆了一口氣。
太陽已漸漸西垂,金盞起身收拾正在縫製的衣服,準備去符彥卿的房裏探問了。本來照以前的規矩,早上去一趟給長輩問好就行;但最近符彥卿已經病好幾天了,在府上的兒女每天要去看兩次。
金盞準備了一番,心裏非常煩躁,因為要與張氏見面!
她倒不是怕張氏,實在覺得若與那等人鬥嘴本身就是一種作踐,怎麼說怎麼輸!何況今天被她抓住了把柄,金盞本來就理虧。
但是又不能沉默了,說不定張氏想以這件小事為由頭,動什麼心思。要金盞與什么姓呂的扯上關係,她真是渾身都不舒服。
幾個人來到了符彥卿住的地方,金盞留下隨從,獨自走了進去。見符彥卿正歪在一張榻上,墊着很厚的墊子,着實沒什麼精神。
「父親,今日好些了麼?」金盞微微屈膝道。屋子裏還站着幾個人,她都不想去看張氏,此時是硬着頭皮,不知道過會兒要發生什麼事……
符彥卿道:「老夫不得不服老……對了,皇后聽說老夫病了,要回娘家來看看。官家便要帶着御醫,親自陪皇后到大名府來。「
「啊?」金盞頓時抬起頭來。
符彥卿渾濁的眼睛看了她一眼:「聖旨都來了,剛到王府。官家說國家初定,叫咱們一切從簡,又特意要老臣不必親自迎接,安生養病……不過還是要準備準備,昭序定要用心,咱們符家深得聖眷吶。」
符昭序忙躬身道:「兒謹遵父親之命。」
湘夫人最後才開口道:「府上的一些小事,過去就過去了,自家的事不能拿出來讓別人笑話。」
金盞一聲不吭,心道父親續弦了個溫和的姨娘,除了打圓場就沒做過別的。
張氏道:「可不是我在找事……」
符彥卿茫然道:「何事?」
張氏勉強地笑道:「爹別操心了,不過是小事。」
她的口氣卻是緩和了不少,大概沒料到皇后竟會親自回來?金盞什麼也沒說,神情已從初時的驚訝,變得十分平靜了。
張氏又看了金盞一眼:「王府上下人多,也不好管,嫂嫂也不是什麼都做得對,卻也是替大伙兒着想……」
「嗯。」金盞微笑地回應了一聲。
幾個人便侍候着符彥卿進了一些粥,又等他喝了湯藥,這才告辭離開。
金盞回到自己房裏,趕緊拿起針線趕縫衣服,對身邊的一個女子道:「準備些燈油。」說罷又想:若是熬得眼睛疲憊,怕是影響容貌。
她好不容易按捺住心情,放鬆一口氣。拿起針線在窗戶前一針一線地縫起來。
古樸厚實的雕窗下,金盞明眸皓齒的美艷的臉讓房間平添了幾分靈氣,她的眼睛明亮而專注,從容之中卻含着一絲羞澀,與她的年齡身份都不相符的韻味。
那張紅綢正放在旁邊的桌案上,金盞看着它就很沉得住氣。
這綢緞的來歷,是當初郭紹北伐時金盞送的。當時經歷過一次北伐的失敗了,朝中很多人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