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晚,小舟緩緩靠向岸邊。慕魚說她該去醫院了,她弟弟穆鵬在住院。楚山說陪她去,慕魚欣然接受。
到了醫院前,慕魚和楚山進了一個水果店,選了幾樣水果。楚山問臉像蘋果胸如柚子腿像香蕉的女店主,「多少錢?」,並遞過去一張百元大鈔。這個「果萃」女店主對楚山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就如他是空氣一樣。
慕魚走過來,「人家老闆知道是給我弟弟買水果,所以得我付錢。」說着付錢結賬。「果萃」眼睛睜得巨峰葡萄似的愕然看着慕魚,他倆走說笑着出店門半晌,她的表情還沒切換到正常狀態。
走進了醫院,走廊里楚山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背影,他對慕魚說聲「我先去一下,一會再來」,然後向背影跟了過去。
慕魚莫名其妙,想說什麼,可楚山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走廊的拐彎處,她只好一個人進入了弟弟的病房。
滿臉倦容的安靜看慕魚進來,急忙站起身來,拽過一把椅子,讓她坐下。
「這是很糟糕的一天。」安靜看着她,聲音充滿關切,「嚇壞了吧?」
「是的。」慕魚不加思索地說,「暴雨、洪水似乎把地球都給淹了。不過,也有高興的事,我們還在河灣划船了呢。」
「划船?」安靜表情錯愕,「你們?」
「是的。真是來得猛去得快。不一會洪水就消退了,太陽也出來了。河灣的水清澈舒緩,波光蕩漾,坐在小船上感覺特爽……」慕魚的抒情方興未艾,但媽媽訝異的表情讓她突然意識到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媽,你怎麼知道我落水了?」
「等等,孩子,你說你們…你們划船,你和誰划船?」
「哦,是把我從洪流中救上來的那個人。他叫楚山。」
頓時,安靜如雷灌頂,驚若木雞,看慕魚的表情像是驟然看到一個外星人一樣,嘴唇抖動着,半晌說不出話來。
「媽媽,怎麼了」慕魚感覺到媽媽的表情異乎尋常。
「孩子,你可能是嚇壞了,你在河裏撞到了腦袋。」
「但我們確實划船了。」
「和你划船的楚山現在在哪裏?」
「他就在醫院裏,他和我一起來的。」
安靜閉了閉眼睛,卻無從消解她那驚詫的眼神,她悵悵地嘆了一口氣,握住女兒的手,「丫頭,你聽我說,有人跟你開了一個殘忍的玩笑,那個救你的楚山上午被送到醫院就死了。」
愕然加蒙圈,幾乎讓慕魚暈菜。多元的表情弄不清楚是哭是笑是驚是惑,腔調也五味雜陳,「不,不可能!這太混亂了。」她忽地站起來,搖着頭,「不,媽媽,這不可能!他就在醫院,我去把他找來見你。」她喊叫着衝出了病房。
安靜錯愕地看着慕魚的背影,嘆着氣搖了搖頭,「我的天哪!」
衝出病房,慕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穩了穩心境,仍然難抑慌亂。她順着楚山離開的拐來拐去的走廊躊躇而行,透過門窗玻璃向兩側房間張望。又拐過一個彎道,她看見楚山正跟在一個穿白大衣的人和一個年輕女子的後面走,她喊了一聲「楚山」,快步追了過去。楚山回頭轉身,一隻手伸出食指,放在唇上「噓」了一聲,做出一個「禁聲」的動作,然後悄聲說「你在這裏等我」,轉身跟了上那兩個人。前頭兩人也回頭看了一眼,然後繼續前行。
慕魚心慌意亂,莫名所以。她站在那裏愣了一會,也跟了過去。
醫院很大,慕魚也顧不上觀察走到了哪個區域,看見前頭倆人停了下來,穿白大衣的那個人和那個女子說着什麼,然打開了一扇門,倆人走了進去。跟在後面的楚山也進了房間。
慕魚走到那扇門旁。門半掩着,她輕輕推開些向里望去,心不由地「咯噔」一下。房間裏有幾張輪床,輪床上躺着的人都蓋着白布。那個穿白大衣的人和那個女子站在一張輪床的一側,背對着門;楚山木然地在另一側站着。
穿白大衣的人對那個女子說,「作為你的朋友,而且是你把他送來的,我們覺得你也有必要再看一眼。」那個女子聲音黯啞,「我明白。」
穿白大衣的人伸手輕輕掀開了白布,一張慘白的臉露了出來。站在門外向里張望的慕魚見站在床一側的楚山神情大變,不知是訝異還是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