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在半夢半醒之間,齊文鳶瞥見窗欞外的亮光,以為到了晨時。扯着嗓子輪流喊了府中的幾個丫鬟,卻是沒一個吱聲的。
過了良久,才傳來小滿有氣無力的聲音:「小姐,才到寅時。您再睡一會吧。」
「那這天都亮了。」齊文鳶不置可否的盯着窗欞,語氣中頗有些懷疑。
按理說,冬日的天,慣不會寅時就亮,至少要等到卯時。
「小姐,那是因為下雪了。」小滿打了個呵欠,將身上的棉被,又蓋了蓋。眼皮沉重,似灌了鉛。
下雪了。
齊文鳶皺了皺眉,這一醒卻是如何也睡不着了,索性披衣起了床。
推開窗子,陡然有一陣冷風吹過來,吹的渾身冰涼,她連忙關上。
外面的雪紛紛揚揚,似還在下。這般望過去,白茫茫的一片,真有幾分像天亮。
她靠窗而坐,緊閉起雙目,殿中的銀絲炭火,正燃的旺盛。通紅的火焰,照的整個屋子裏暖洋洋一片。
昨夜裏睡下的時候,炭火還未見燒上,定然是小滿夜裏起來,生上的。
萬籟俱寂,周圍靜謐的只剩下自己的呼吸。
她忽然想起那一年,也是了下了這般的大雪,師兄將自己緊緊擁在懷裏,像是再不願放開。
她甚至想的起,師兄彼時身上的溫度,還有那氣息。
如今,又是下雪。往昔的日子,卻是一去不復返。
就連師父,也甚少在見過師兄。只偶爾遇上難以對付的決策,他會寫了信遞呈給師父,請師父想一些應付之策。
雲霧宗里,曾經孟君浩再無痕跡。現在只剩下皇上孟清秋。
齊文鳶撫掌嘆了口氣,凝聚起心神,練起功來。
荒廢了許久,有些招式已經生疏。不過,靈力卻是一日跟着一日見長。她的身子仍是瘦弱,身上卻有使不完的力氣。
雪衣女送過信回來之後,就消失了,就連皇甫弦亦是不知它下落。
得知到這個訊息的時候。她頗有些自責,覺得是不是自己使用過度,然後,雪衣女不堪重負。
時間緩慢的像是整整度過了三秋,耳朵里只有雪落下來時,窸窸窣窣的聲音。
好容易捱到了天亮,院落里開始傳來腳步聲,踩在鬆軟的雪上,咯吱作響。
齊文鳶等不及,抓起床上的大氅。往身上一披,迅即出了房門。
銀裝素裹,分明是個冰雪的世界。
與房中是截然不同的溫度,房外呵氣成冰,直凍的她臉頰通紅。
她陡然間童趣大生,滾了雪球握在手中,然後往遠處一拋。雪球落在地上,砸出一個小坑來。
小滿聽聞見動靜,揉着惺忪的睡眼出了門。瞥見在雪地中玩的正開心的自家小姐,倒唬了一跳。
「小姐。您這是迴光返照了?」她迷惑不解,思考了良久,得出一個結論。她家小姐最是愛賴床,這一點。大家有目共睹。
齊文鳶睨她一眼,拿着雪球砸過去,嗔道:「什麼迴光返照,不能說點吉利的!」
迴光返照,那可意味着走到了生命的盡頭。眼下她正值豆蔻之齡,最是生龍活虎的時候。
那雪球不偏不倚。剛巧砸在小滿的臉上,然後,碎落下來。小滿的面上,眉間白茫茫一片,活像個老爺爺。
齊文鳶見狀,捧腹大笑。雪上加霜,又丟了一個過去。
冰冷的觸感,讓小滿清醒了好幾分。滿臉憤懣的從地上揉了一個雪球,還擊回去。
一時間,雪球往來穿梭,好不快活。
……
羊角宮燈隔着薄紗,散發着微弱的光芒。
明黃色的紗帳中,孟君浩大睜着雙眼,聆聽着殿外窸窣的落雪聲,愣愣的出着神。
兩個小太監,正自守在帳子外,神情恭敬,眉目低垂。
在宮中行事,特別是服侍在皇上身側,一點都馬虎不得。要隨時待命,無論早晚。
窗欞外的大雪,映的滿室的清輝,像是月光灑進來一般。
「外面可是下雪了?」孟君浩蹙着雙眉,語氣中帶着一貫的威嚴與冷漠。
「回皇上,正是。」
一個小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