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源爹方河一大早上起來,就讓自家婆娘把過年時穿的一件夾襖給找了出來,穿得整整齊齊的。
「他爹,你這是要做什麼去?新衣裳可就這一件了,注意着,別到過年時沒衣服穿。」思源娘劉氏一邊拿着刷子給老公掃着衣服上的摺印,一邊叮囑道。
「我曉得」,方河說着,就把床底下的一個小紅盒子拉出來,咔嗒一聲打開了,開始數裏面的銅板。
「統共那五兩銀一錢銀子,這兩天你都數過多少遍了。」劉氏說道。
方河蓋住盒子,頓了一會兒問道:「請兩個舞獅,一個打快板兒的,兩個敲鑼的,這些銀子夠了吧。」
「你這是要做什麼呢」,劉氏連忙到床邊坐下,疑問道:「弄那些做什麼,家裏又不做喜事。怎麼說話不着頭尾的?」
「你個粗心的婆娘」,方河瞪眼說道:「咱家小丫的病咋好的,你都不記得了?不是張爺好心給咱思源那一瓶蜂蜜,女兒就沒了。現在張爺有難,我能幫一把就得幫。」
劉氏真沒想到老公說的是這個。「你幫?你自己吃飯都是問題,怎麼幫?」她有些急地問道。
「怎麼幫?現在外頭人不都說張爺不地道,滿城的人都去買那個岳娘子的蜜,我就請這些到那條街上給張爺熱鬧熱鬧。讓人瞧一瞧,張爺也是個好人,張家的蜜把咱們女兒的喉病都治好了。」
劉氏聽了,嗤笑一聲:「那麼大個張家,用得着你?不說你這幾兩銀子請個小獅隊兒管什麼用,就說人家岳娘子買的蜜那是物美價廉的。張家賣不過,門庭寥落那也是他們自己有問題。」
「總是個心意」,方河吭哧了半天,說道。
「你覺得是心意,人家不見得稀罕。」劉氏起身有些風涼道:「再說了,兒子也沒說那就是張家給的。你看張家那隻認錢的,像是會做了好事還不圖人回報的嗎?」
「娘們家家的,整天繞歪理。」方河粗聲粗氣道:「不是張家還能是誰家?咱小丫之前可就是吃了張家的蜜才有好轉的,大夫也說有那蜜就能撐過來。什麼回報不回報,人家是做生意的,總往外送還說什麼做生意?」
見老公說着就沒了影,劉氏切了一聲道:「你不歪理,白費錢。我倒覺得,不如說那蜜是岳娘子給的可信呢。」
沒走進彩繡莊的門,迎面就碰見了三個結伴而來的繡娘。紅兒忙低頭施了一禮,瘦得只剩了一雙眼睛的臉上帶着笑意。
「好娘、豐娘、田娘,你們好。」她的聲音雖然還是有些發怯,但已經很好了。
「紅兒呀,這麼早就來給你家奶奶幹活了。」
「你奶奶怎麼樣,好多了吧?」
「聽說朔兒現在也是老闆娘家小少爺的陪讀呢,大有書院可還專門設有給小廝們讀書的私塾呢。老闆娘心好,往後你們的日子就好過了。」
三個繡娘你一句我一句的說着。
紅兒自那天見過岳箏,就決心跟在她的身邊了。而受了傷的紅兒奶奶和朔兒,岳箏也都一併讓帶走了。
其實她是沒有打算讓紅兒作丫頭的,但是不過三四天,紅兒的繼母就鬧到了彩秀坊。她的繼母是聽了人說紅兒走了大運,不知怎麼就成了彩秀坊的二把手,還是管賬的。
紅兒繼母聽說,當天就找了過來。非嚷嚷着紅兒是被賣給了陳大爺的,怎麼就讓你們給拐來了,必須賠錢,要不就把紅兒帶走。
鬧了大半天,金鱗把那什麼陳大爺寫的切結書送過來都不好使。
「既然陳大爺不要了,就還是我們家的人。」紅兒的繼母斬釘截鐵道。
之所以這麼說,也是因為她一開始打着紅兒的名頭從店裏要東西不好使,才這麼蠻纏,想要扣點銀子。
當時情況下,紅兒就跪在了岳箏面前,叩了一禮道:「紅兒知道奶奶疼我,不想讓我為奴為婢,但是有這樣的繼母,即使今日打發了,難保來日不借着這母女關係生事。所以奶奶就買了我吧,我的賣身銀子也請奶奶幫我存着。」
紅兒的繼母聽了,登時撒潑:「你這個白眼狼,養你這麼大就是讓你與外人一起算計你爹娘的?你要買自己,也先問問我們做父母的同意不同意。」
後來還是在家中養傷的紅兒奶奶過來,大庭廣眾之下那女人也不敢對